姜小凤家在大榕树左侧、一个东西走向的深巷尽头,也是安生村唯一的一个深巷,依然是不太平整的石板路延铺过去,两侧错落排布着十几家屋舍。
一天的晴朗,早已将曾经的雨水和泥泞燥干,石板间隙的尘土时不时被阵风卷扬出去,偶有青苔显绿。
深巷尽头,靠北侧的墙体中镶嵌了一个双开扇的木门,门扇表面呈现着风霜的痕迹,入门平台高出地面约两尺多,安放了三级石阶,连接到高约半尺的门槛。姜炎走石阶,将木门双扇全部推开,并朝门里喊了一声:“凤儿她娘,有客人来了!”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里传来,随即一个身着青色衣、面庞端庄清丽的妇人侧出半个身子,左手扶着门框,向伯阳和媒婆这边看来。清丽妇人约摸四十多岁,整个面庞与姜小凤极为相似,一看即知是姜小凤母亲。姜小凤母亲应该是知道媒婆要来,但是看到伯阳时她愣了一下。
姜小凤见母亲看伯阳发愣,赶忙前解释道:“母亲,这是伯阳大哥,从外地来的,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哦?”伯阳母亲并不知道今天小凤身发生的事,心里疑惑:一个年轻男子能帮小凤什么忙?
“好了,好了,母亲,进屋再和你说。“姜小凤看到母亲要误会,拉住母亲胳膊撒娇道。
姜炎已迈步进入门内,把肩麻袋放在院门西侧墙根,然后把两个门扇又努力拉开到不能再拉,以便门口看起来更宽敞一些,然后向伯阳和媒婆招手:“来,来,快请进!“姜小凤母亲此时也缓过神来,赶忙微笑着招呼客人入屋。
伯阳侧身礼让媒婆,媒婆则毫不客气地走到前面,踏石阶,一身肥膘扭动着,抬腿进入门内,伯阳紧跟着也迈步进去。门内是一个小院,院子纵深较短,东西较长,北侧正房三间,屋门开在中央。正方西侧一个简易的木棚下堆积着劈过的柴木,柴木虽然很不规则,但是码放得却非常整齐;院子的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必定是姜小凤母亲的功劳。
姜炎把两位客人引入堂屋内。堂屋正是开门的一间屋,屋内摆放着一张三尺见方、两尺多高的木桌,不像姜老大屋内的树墩几凳,姜小凤家的木桌及四个坐凳看起来非常精致,必然是出自精巧的木工之手;但是坐凳仍然是比较矮。媒婆一看坐凳也是矮凳,感觉坐下有难度,就没有落座,喘了一阵子气,不待主人招呼就去察看其它屋内布置去了,伯阳则选了旁侧一个位置落座。
姜小凤张罗着沏了两杯茶水,其中一杯放到伯阳正前方,然后又腼腆地一笑,转身去招呼媒婆去了。
姜炎看到伯阳正在饮茶,就把姜小凤母亲拉到一旁,低声说:“刚才听大哥说,小凤今天又被家仙折腾了一把,而且折腾得非常厉害,多亏这个年轻人,把她身的仙家给赶跑了!“
“什么?把仙家赶跑了?”姜小凤母亲非常吃惊,“那还了得啊,得罪仙家咱哪承受得了啊?!”
“哎,大哥说亲眼看到那常仙的肉身都被这小伙子给化没了,哪还能报复咱啊?”姜炎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是还有两堂吗?黄仙和狐仙呢?尤其是那个狐仙啊,太折腾人了啊,小凤让它都给折腾毁了!”姜小凤母亲叹了一口气。姜炎听后,挠了挠头,说道:“那两位看到常仙被收服,肯定是早跑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有客人在家,夫妻二人不好长时间在旁边嘀咕,于是姜炎提高声音对姜小凤母亲说:“一会儿大哥过来,我们和伯阳一起喝两杯,你去弄几个菜吧。“然后对伯阳一笑,坐到桌子另一侧,和伯阳闲聊起来。
由于姜炎刚才一番话,姜小凤母亲对伯阳的态度有了明显变化,取出了一些水果摆放在伯阳面前,而且还把伯阳只饮了两口的茶水直接倒掉换了热茶,走路像一阵旋风,动作麻利,一看就是个精干的女人。
忙碌了一阵,姜小凤母亲将额前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用手轻轻撩到脑后,然后走到伯阳旁边,突然弯腰用手拍了一下伯阳肩旁,然后直身笑着对伯阳说道:“伯阳小兄弟,小凤这个事可真是多亏你了啊!这几堂家仙啊,折腾了我们很多年了,没想到今天你一来就给解决了,你可真是我们家的恩人那!”伯阳突然被拍肩旁不觉吓了一跳,有点尴尬道:“承蒙伯母抬爱,只是帮了一点小忙,小忙而已!”姜小凤母亲又笑了一下,转身张罗饭菜去了。
之后伯阳与姜炎闲聊得知,姜小凤母亲从风姓,名姝,据她娘家族中一位长者称,风姓一族是古伏羲氏和女娲氏后人,姓氏传承已经几千年之久;而姜炎家族的姜姓则源出古神农氏,为炎帝后人,俱都是比较古老而神秘的家族。谈到伯阳此行目的时,伯阳没有提及元识和母亲消失的事,只是说因为修行的需要,准备西行前往昆仑虚;而姜炎听到伯阳是要去昆仑虚时,神色不由一变,然后叹气道:“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啊。”
此时媒婆在另外两间屋子参观完毕,正扭动着肥胖的身躯转了回来,姜小凤跟在她后面,一副无奈的神色,显然是被参观的媒婆抓住又絮叨了半天。媒婆当姜炎和伯阳不存在一般,眼睛瞟都不瞟二人一眼,径自弯腰拿起桌茶杯“咕嘟嘟”饮了几口,伯阳与姜炎的谈话只好就此打住。
姜炎见谈话不能继续,冲媒婆不冷不淡地打了个招呼,转身去西屋取出两个封存完好的酒坛,放在木桌,正准备撬开面的泥封,见大哥姜烈也就是姜老大,正从院子里走了进来,笑道:“哎,老大,你这时辰掐得真是神准!来,来,开封这活交给你了。”姜老大此时已进入屋内,看见桌两坛酒,双目圆睁似要冒光,继而吧嗒着嘴说道:“嘿,好么二弟,你这封藏十年的好酒都拿出来了?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啊!”然后哈哈一阵大笑,也就不客气的用手把其中一坛酒的泥封直接抠掉,没有借助任何工具他的两只手就如同坚硬的耙子一样。
牛肉、鱼片、野菜等各种食材通过油炸、酱烧等各种烹饪手段在风姝手里加工成美味的菜肴,然后分类装到木制食盘内,由姜小凤送到桌。伯阳从小与母亲生活,可以说是粗茶淡饭,从未这么讲究,看到一桌的美味,竟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选择。
姜炎见到伯阳的神情,哈哈大笑,说道:“伯阳,小凤母亲的厨艺,方圆百里无人能及!”伯阳闻言,不住点头,感觉自己真是幸运。
姜炎又取八来酒杯,分别给姜老大和伯阳斟满。媒婆此时也落座,姜炎试着将酒杯放在她面前,但意外地是媒婆居然推却了,声称滴酒不饮。姜炎也没有再客套,举杯向姜老大和伯阳敬酒。伯阳平生第一次饮酒,试着将一口酒直接灌下,腹内马感觉灼热异常,好似要在体内燃烧起来,不由皱眉。
风姝的厨艺显然带来了活跃的气氛,三人推杯换盏,顷刻间数杯酒下肚,姜老大醉意熏熏,语无伦次。伯阳被姜氏两位兄弟不断劝酒,喝了足足已五杯,面颊潮红,神志已经不是很清醒。媒婆在一旁冷冷看着伯阳等人狂饮,居然连筷子都没动,完全不像之前显露的性情。
“得意,忘形!”醉意熏熏的伯阳正在挥洒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放纵,突然体内元识耳内传音。
一旦醉酒,就不会再关心形象和荣辱,伯阳此时哪还在意元识的话。
伯阳倒下了,倒在桌旁。醉意朦胧中,他看到了母亲,缓慢地朝他挥着手,他张开手朝母亲扑过去,一直扑过去,但是始终接触不到母亲。母亲眼角挂着泪珠,轻声地呼唤他的名字。伯阳努力把手伸过去,却无论如何也接触不到母亲的手指,只好大声呐喊,但呐喊声转瞬被幽幽的空间吞没,几缕烟雾腾起,母亲消失在烟雾背后,踪影不见。
伯阳醒了。一盏烛光摇曳在身旁,昏暗。头痛欲裂,但颈部却感觉冰凉,他模糊看到,竟然是一把菜刀用刀背一侧架在自己脖子!伯阳大吃一惊,转头看见那个胖媒婆正以万分邪恶的一种眼神望着他,看到他清醒过来,胖媒婆则恶狠狠地对他说:“嗬嗬,醒了呢,知道我是谁吗?”
“伯阳,你遇到麻烦了,哈哈!”元识体内传音,幸灾乐祸,是共体以来第一次用“伯阳“这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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