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就是因为她知道皇兄太难了,才想着找聂怀回去,那样的话皇兄不就轻松许多吗?
聂怀又说:“走吧,我不回去是为了东源好,三哥懂,你,早晚也会懂。”
九公主一步三回头,跟个要出嫁的姑娘上花轿一样,眼泪婆娑的走了。
转头,聂怀摸了把脑门子,齐元就递上一块手帕,给聂怀擦汗:“哥也是为这一家子操碎了心了。”
聂怀放下手帕,喜笑颜开:“终于给这瘟神送走了。”
大军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到瓮城,席玉几人轻装简从的提前一天到,到时候将金丝雀往谭柯大军里一塞,这场仗算是躲过去了。
聂怀并不是怕,而是他现在伤重,连起身上马都费劲,怎么上阵杀敌?
虽说有席玉帮着,但是战场瞬息万变,要是主将不在阵前,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挽回?
世人只道他是战神,但他终究不是神。
终于放下心,聂怀心情很美丽,嘴里哼着小曲,齐元狗腿子的端上热茶和糕点,致力于将聂怀喂成一个胖子。
但在齐元的眼中,他哥太瘦了,受了伤之后又瘦了一圈,都不能看了。
紫砂壶里倒出来的热茶,冒着袅袅热气,带着醇厚的茶香,飘荡了整个院子,更静怡了聂怀的心。
好半天,聂怀捏着一枚花生米问齐元:“你前几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找到金丝雀之后,聂怀让齐元跟着王初一起寻找张家朋党的一些把柄,搬倒张家他没想到,只是料想到派兵会出麻烦,就想着提前找一些东西能威吓一下。
完全没想到会是上午那种结局。
张家罪行之多,之惨,超出了聂怀的想象,枉费了他还以为张维是个不错的官吏,没想到竟然如此难以启齿。
齐元靠着柱子上晒太阳,吃着一块桂花糕,嘴角沾了点粉末,闭着眼睛嚼着,很是享受的样子,听见问话没睁眼,维持着那种慵懒的姿态说:“的确遇到了一个人。”
闻言聂怀便了然。
那么多的罪证,记录得非常详尽,不是三五天能完成的事情,一定是有人给了帮助了。
至于是谁,聂怀大体上有个猜测。
老半天,齐元忽然起身问:“你怎么不问我那人是谁?”
聂怀:“不就一个瞎子吗?”
齐元:“他不是瞎子!”
聂怀:“一个你打不过的瞎子。”
齐元感觉聂怀认识这个人,便低头捏着自己的腮帮子回想。
那人一身麻布白衣,黑色靴子,带着一顶斗笠盖着了半张脸,即便这样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一个普通的文人打扮而已,真没就说他是个瞎子啊。
“我看见那人自己走路离开的,怎么会是…………听声辩位!”
齐元吃惊的说出这四个字,浓黑的眉毛震惊得升得老高的。
“西楚还有这种高手?”
聂怀给自己倒茶,说:“他不是西楚人,你也打不过。”
这一句话让齐元不高兴了,起身拍拍屁股就走:“开玩笑,一个瞎子我怎么打不过?”
说完走出去,打算找那个人去,多半是将那个人找出来打一架,看看谁厉害。
聂怀就是很喜欢齐元这种不服输,胜负欲极强的样子,这样看起来才有朝气,才像一个年轻人本该有的样子。
这个时候,王初独自走过来,刚进来的时候跟齐元撞了个满怀,齐元赶紧拱手鞠躬,说:“王先生,对不起,小子莽撞了。”
这么客气的后生,王初当然不会责怪,连连点头说着没事便过去了。
要说为什么这么客气,当然是因为打不过啊。
“王总管,坐下喝茶,今天上午辛苦您了。”
聂怀给王初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目光仰望着落在王初脸上,像这冬日的阳光一样温暖和煦,看不出上午杀人的模样。
王初施礼客气,倒也喝了那杯茶,才缓缓的问:“将军,那些黄纸上写的事情我派人查实,竟然全是真的。”
其实他只查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没查完,但是前面的都是真的,后面多半也假不了,便向聂怀来禀报一下。
王初又问:“这些事情是将军收益齐公子给我的,想来早就准备下了。”
聂怀呵呵笑起来。
那怎么可能!
他也是从容山受了重伤才来信州的,怎么会提前准备,还准备得这么精细?
“王总管误会了,这事是舜王的一个朋友做的,也就过了我的手,我可不敢贪功。”
其实王初只是好奇,过来禀报的时候顺口这么一说,并没有在意这事儿到底是谁做的,反倒是聂怀实话实说,让王初有些意外。
他在名利场上几十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只是不贪功,不贪名利的聂怀,算是少有的青年俊杰。
晚些时候齐元回来,正好赶上晚饭,他却藏着脸抱着手臂走开,没吃东西,王初见着稀奇,便看了聂怀一眼。
饭后聂怀拿了两个包子找到齐元,他就窝在暖阁榻上,蜷缩成一个球,好像是睡着了。
可惜,聂怀一进门就听见他肚子咕噜咕噜的响,不可能睡着,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拉着齐元的手臂,将包子塞进他的手里,聂怀终于看到齐元青紫的脸颊和嘴角,颧骨也紫了一块,还好他皮肤黑,不仔细瞧看不出来。
“你这是?”打架打输,自己生自己的气呢。
齐元也不理人,狠狠要了一口包子,第二口就将包子整个塞嘴里,伸手要第二个。
“都跟你说这个人你打不过,还偏要去,吃亏了吧。”
递上两个包子,好像无法满足大个的饭量,又从旁边的桌子上端过来一盘子糕点放在齐元手边上,就这么看着他吃。
越看越发笑。
吃了一阵子,齐元猛然做起来,拳头狠狠捶床板,气氛的说:“一个瞎子还这么能打,真是奇了怪了!”
聂怀又笑起来,问:“你下杀手了?”
齐元:“当然没有,我光明正大上去挑战的!”
聂怀:“那瞎子是淮铭阁卢妃的关门弟子,硬钉子,我都打不过他,你这样不丢人。”
安慰好了齐元天已经黑了。
等晚霞落下之后,聂怀一个人坐在暖阁的榻上,思前想后,还是掀开了狐狸皮,穿上劲装靴子,踱步往外走,忽然停了下,又去柜子里拿了一件黑色外褥套在身上,这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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