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双搀着袁老孬出了库房门,正遇着巡夜的军士。
“咋,老孬,今儿个亲自指点徒弟呢!”都知道宋双前半夜在库房练刀,只当娃子耍呢,今儿见袁老孬也在,这军士却要逗弄几句。
“啊,嗯,可不是,见这小子好这刀枪,给点拨点拨。”袁老孬嗯嗯啊啊回道。
“哟”,年轻的军士看看年长的军士,“老孬不简单啊!”
年长的“噢”了一声,“你当呢?老孬可是战场上九死一生下来的,那身手,了不得!了不得!”
年轻的作势倒吸了口出了声的气,“噢,了不得,了不得。”
这明显是耍笑的话了,只袁老孬却似浑然不觉,“嗨嗨,有些身手,也算不上了不得。”
年轻的忽吐出一个拐了好大弯的“哟”来,“老孬,你捂个尻子做啥?”
年长的也“哟”了一声,“还要这娃子搀着,老孬,难道是伤着了?”
“呸!伤着?谁能伤着我!你两个臭嘴里喷粪的,这老腰是爷自个儿扭的。”袁老孬象是恼了,口气也横了。
这老孬似乎很忌讳别人说伤着他。
只是老孬耍横,两个军士却全不当回事,年轻的道:“您老悠闲啊,没事了扭自个腰耍!”
年长的笑,“莫不是叫徒弟教训了吧!”
“嗨,嗨”,袁老孬给噎得话也不顺溜了,“你,你俩个……”
两个军士去了,只一边走一边还铺排着,一个哈哈笑道:“刀刀有用,刀方有势,嗨,这话顺溜的嘴都滑了,我还学不上呢。”
却原来这两个方才在外面听着呢。
“你能学得上?老孬的本事是你能学的!”另一个也哈哈大笑,头没回喊给袁老孬:“老孬,你给造筏子的吹皮囊去,准挣大钱。”
“呸,你两个”,袁老孬忽也笑了,朝那两个的背影啐道:“爷把你两个也吹了去。”
“别听他两个瞎咧咧,没个正形。”转过脸,对宋双一副正而八经的样子道:“回屋我再给你讲讲这刀法。”
只忽然正而八经的样儿,反倒显得更滑稽了。
倒是宋双还真想听听“刀法”。
袁老孬盘腿坐到床上,想是这讲“刀法”是件郑重的事,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抬起手比划着,“这刀法……”
只说了这三个字,忽地停住了。
看了看宋双,那举起的手落下来拍在膝盖上,“没得根基,没得根基。”
这是甚么意思?怎刚要说刀法又憋了回去?
袁老孬哼了一声,“屁的刀法,没得根基时,甚么刀法都没鸟用,没鸟用。”
这刀法怎就没用了?这师父又是啥意思?宋双心想,若说根基,我打小习武,虽只有那爹指教过,但扎马站桩,打拳压腿,也都踏踏实实练着的。虽是力弱些,方才也弹开了你那一刀,怎说我没得根基?
正想到这,袁老孬就说到了方才一刀。
“你莫当弹开了我一刀就威风了,哎,是我这老骨头不济。”袁老孬竟难得地叹了口气,“老了,就没求用了。”
这口口声声的“老”却是宋双不愿听的,这四十岁怎算得老?都说倚老卖老,你这还没老呢就弄个老来卖。
这老也不知能卖个啥!
“师父,你就别老说老了,听说这城里大将军五十了,也还骑马扛刀,你四十还差一年呢。”宋双心里厌这个卖老,忍不住道:“别总把个老字吊在嘴上,多荣光呢?”
这话却是教训的口气,又哪是徒弟该说的。
宋双一时没忍住,说出了猛地后悔。这话确是不敬,师父虽是个不着调没正形的,但师父毕竟是师父。
正要说个补救话打个圆场,却听师父又是长叹一声。再看脸上时,忽地象是困倦了,努力地睁睁眼,嘴撇着扯出一丝苦笑,“这年龄算不得老,可这人,哎,老了。”
那一丝苦笑,脸上却真正多了些许苍老。
这师父心里头有事呢。
“师父,你莫是有心事……”宋双正要问问师父为何感慨。
“小子。”袁老孬忽转过头,眉毛一挑眼一瞪,又变回了滑稽样儿,“小子,实与你说,这刀法没鸟用。”
宋双问得清楚,可袁老孬全然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又回到了刀法上,把宋双的话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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