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对自己这当徒弟的板过脸。
“嗯,你小子把库房看好了。”
“嗯,你小子那么点儿肚子还没吃饱?看我碗里的做啥。”
“撒个尿还跑出去干啥,多大尿泡子那锅装不下?”
……
就是板着脸,那又挤眉眼嘬牙花子的样儿一出来,哪有一点威严。
虽是生的文雅,却又象个……
对,象个猴子。
宋双不怕,宋双只想笑。当然,毕竟那是师父,只能在心里笑。
虽着急想知道训练的事,但师父眼一挤一瞪,“老孬”这称号就从宋双心里冒了出来。
“问这做啥,舒舒坦坦不呆着,想受苦去。”
“我这不是来当兵的嘛,师父。”宋双讨好地笑笑。
“这就不是当兵了?小子,好好地把心搁这儿,好多人想来都来不了呢。”师父又是眼儿一瞪。
“那,师父,你,你是咋来这儿的?”宋双好奇,想证实是不是这师父真有个头领亲戚,又故做不知小心翼翼地问。
“师父我这是资历,知道不。”袁老孬的手指戳在宋双脑袋瓜子上,“我二十多年的兵了,不该过几天舒坦日子!”
可这军里,比师父老的好象也不少。
象是看出了宋双的疑问,袁老孬忽然扯开棉袍,“看,师父是在战场上拼过命的。”
果然有几处抽抽搐搐的疤痕。
袁老孬撇撇嘴,忽一脸正经地感慨,“这自古沙场上,几人能回。我袁守正大小战事十余次,这命虽硬,但也该歇歇了。”
才知道师父大名叫袁守正,才知道这师父也是有经历的。
或许这师父并不孬。
“师父,那你可有家人。”宋双忽然对这师父生出了兴趣。
方正经了些,那师父听宋双问,又是挤眉弄眼,“屁话,谁没家人,没爹娘我从哪里来的。”
“谁不知道人都是爹娘生的,我是说你有没有儿女,我有没有师娘。”跟这没正形的师父说话,宋双也就没了顾忌。
那师父忽然板起了脸,“没大没小,逗你的猫去。”
只这回脸板得正经,也没有挤眉弄眼也没有撮牙花子。
也不知是“碳儿”忽然的出现,还是师父不愿提及这个话题,但宋双知道,这话是不能再问了。
宋双逗弄那猫,袁老孬斜煨到床上闭着眼,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心思。
犯人送回兵器时,已是晌午了。
师父难得地出来清点了一回数目,也不知道以前这师父干不干活,但自打宋双来后,做活计时就只见着他一回。
“又去哪儿了?”师父问军士。
“红沙砚跑了一趟。”那军士蔫搭搭地答。
“红沙砚,这来回一百多里,这些人还真行。”师父咂巴着嘴。
“可不,到底是挑出来的,也是为个奔头都拼着命。”那军士直摇头,“他舅的,我都跟得费劲,这腔子里直冒烟,这些怂还搬了半上午石头。”
“你那腿不知用哪儿了,正事上不中用了。”师父笑那军士。
“你个老孬,我往哪儿用去,哪似你闲得蛋疼,昨晚内城里又骚了一晚上。”
那军士笑骂,“你个老货,花哨地活脱脱一个妖。”
“呸”袁老孬瞪眼一笑,“你个货不往内城去?”
那军士嘿嘿一笑,“没你去得欢。”
袁老孬也嘿嘿傻笑。
“老孬,把你熬的茶拿些来喝,渴得紧。”军士瞅向袁老孬和宋双睡的屋。
“他舅的,我的茶不花钱的!”嘴上如此说,人已进了屋。
说句话的功夫,袁老孬便端着碗拎着黑乎乎的熬茶罐儿颠颠地出来了。
“他舅的,这茶酽的过瘾。”军士喝得畅快,走时还直咂巴嘴。
袁老孬又在火盆子上熬茶,宋双还是逗弄那猫。
“师父,你们都说他舅的,啥个意思。”宋双忽然问。
“就是娃儿他舅,就是他姐他妹子是俺老婆。”袁老孬猛地转过脸,啐了一口,“你小子尽问这些不该问的,逗你猫去。”
宋双心里笑,不就是个占便宜的骂人话嘛,我知道了。
正喝着茶,袁老孬忽然放下碗,急急慌慌地抬起脚,掰下一支鞋来朝墙上扔去。
鞋砸在墙上又落到地上。
宋双看到一条受了惊的“钱串子”正快速地在墙面上爬走。
“钱串子”是什么?却是官名叫做蚰蜒的虫子,因其躯体一节一节的象绳上串了铜钱,这地儿的人叫它钱串子。
宋双顺手拿起火盆边的铁签子朝墙上戳去。
那物儿的头被签子扎个正着,躯体挣扎扭动着。宋双手里签子斜着一压,那物儿稀烂,墙上只剩下一道泥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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