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为何出现在曲子社里?
莺啼从戏台子侧面下来,正要绕到后面去,抬头看见柜台旁边一高大身影立着。
那人抬了抬毡帽,莺啼的心咚咚直跳。
柜台处的烛光却亮些,莺啼看到毡帽下那张脸。
浓眉大眼,鼻直口方,正正经经一个男儿模样,不是那公子是谁。
莺啼的步子由不得自己停了下来,那公子又抬抬毡帽,朝莺啼露出一个微微的笑。
莺啼猛然醒道,我怎这般直直地看他,叫人看见岂不臊死。
慌忙向后面楼梯上去,只步子却乱了,险些被那罗裙绊倒。
又是一夜恍惚,他怎么会来这里?他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在这里真有一段姻缘。
只他是甚么人,我又是甚么人。
我只一个戏子,倒是竹官和我一般,只我却厌那竹官。
又想到小贾,那人倒也生得男儿样,这些日子,莺啼也偶然发现,那人偷偷拿眼瞅她。
竹官都留心到了的。
那眼光自是不同于往常的,只她看向他时,他的目光却装做无意地转向别处。
似个男儿样,却又不是个男人样。
那男儿样儿全在脸上身上的,那骨子里却是个拉不展伸不直的,就连竹官也不如。
听说那小贾无依无靠,但也无牵无挂无约无束。若他真有那心时,这个姻缘倒是可能的。
只他又是个阴郁隔塞人,又是个没胆气的样子货。
只那公子,可是个有心意的?可真是个有心意的?
他可是公子,将军的公子。
也许只是自己的瞎想吧。
不该想,不该有这一想,可偏偏忍不住。
那公子已成了莺啼每日唱曲时的期盼。
期待中,日子漫长难耐。
回头时,时光却又如水般,不知不觉又流走了多少。
转眼间,两个多月又过去了。
风,没停过,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不知这地儿本就雪少,还是这个冬天特別。入冬两个月了,竟无一场雪,只风吹得干涩地冷。
那公子再也没来。
忽然风紧了一夜,雪,终于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那公子。
那雪真个似鹅毛一般,被风搅和着,从棚子后面和院墙间的一段空档里飞舞着,不甘地落下来。
虽然点了几个大火盆,但还是没有几个客人。
只要有客人进了棚子,曲子就得唱的。
台下的人和台上的人一般多,台上几人唱得实无兴致。
曲子快要唱罢时,进来一个客人。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子,拍了拍毡帽上的雪,抖了抖灰色的棉布斗篷。
低着头,没有说话,往老赵收钱的笸箩里放下两串钱后,悄无声息地坐到了靠边的座位上。
只他抬头时,莺啼的曲子却险些乱了。
他,终于又来了。
莺啼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好在这些年就是这么唱的,也没出什么岔子。
莺啼人在台上心却在下面。
又一曲唱吧罢,便到了曲子收场的时间。那人站起身来,抬了拈帽檐。
小贾和李孝背向后收拾台上的行当,竹官前面先下去了,莺啼有意落在绿意后面。
这次,莺啼在那台下特意停了停,也大胆地向那人看去。
那人又抬了抬帽檐,手却没有放下来,从侧面遮住他的脸。
但脸的正面却给了莺啼,又是微微一笑。
莺啼不敢多停,但也回了一个轻轻的笑。
还有眼神。
眼睛是个很好的传情工具。
只一眼,莺啼低下头急急向后去了。
只那一低头含羞一笑,又露出多少妩媚风骚。
上得楼,忍不住向下望,已不见了那人。不舍地关了门,心还在乱跳。
那雪落了整整一夜。
天明时,风野城已在白雪覆盖中。
不止风野城,城外方圆几百里也下了整整一夜的雪。
一场大雪,好大的雪。
山里,莽莽苍苍。
老军们都煨在炕上,就连犯人们也没有出来干活。
漫山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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