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行进来,陆判目中就带着笑意:“徐小友来了,且在一旁稍坐,待老夫审了这桩公案,再招待于你。”
徐行虽然心中急切,但此刻也只得拱了拱手,在一个书吏的引领下,寻张椅子坐了,打量着一人二鬼。
那俊眉修目、身形挺拔,一身武士劲装的男子并非是鬼,而是生人。
“王鼎,你胆大包天,竟敢依持武力,杀戮阴曹,视阴律如无物。”陆判手执大印,猛拍桌案,冷喝道:“你可知罪!”
声音威严方正,吓得下方白衣女鬼双肩抖动,伏拜于地:“判官老爷,都是秋月之过,和王壮士无关,求您放过他吧。”
见得此景,一旁的青面大鬼目中冷光闪烁,心中得意,“哪怕我是龙廷旧吏又如何?官官相护,哪里都是一样,这王鼎再多道理,胆敢杀官,就是谁也容不得的贼子!”
原来,青面大鬼是江北冥土龙廷旧属,向来索贿善鬼,此刻因江北冥土由着阴司接管,龙廷城隍、阴判撤走,而这些胥吏却得以留存。
“秋月,不要求他!”王鼎冷笑一声,脖上的囚魂锁链晃动不停,“本以为阴司判官清正,未曾想和这胥吏蛇鼠一窝,王某只恨掌中剑不利,不能尽斩尔等魑魅魍魉!”
“放肆!”那青面鬼吏呵斥一声,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拱手道:“判官大人,王鼎大放厥词,不知悔改,实应抽出命魂,打入十八层地狱啊。”
“哦?”陆判正拿着卷宗阅览,抬眸道:“那本官听说你贪鄙暴虐,时常索贿治下善鬼,按着阴律又该打入多少层地狱?”
“这……”青面鬼吏额头上汗珠渗出,支支吾吾起来。
“徐小友觉得应如何处置?”陆判突然问道。
“此等胥吏恶鬼,盘剥良善,犹如虎狼,”徐行此刻就明白原委,沉吟道:“真依徐某之见,就应魂飞魄散,以正典纪!”
陆判轻捋胡须,取了一红漆令牌,投掷于地:“准。”
“这……判官饶命啊。”青面鬼吏双腿一屈,软瘫在地,磕头如捣蒜,两个鬼卒就上前叉起了青面鬼吏。
“是你!都是你!”青面鬼吏突然扭头,怨毒地看向气度沉静的徐行,正要破口大骂。
徐行神色淡漠地撇了一眼青面鬼吏,幽沉眸光,清冽如刀,青面鬼吏身形剧颤,仿若被掐住了脖子,未几,就被鬼卒押了下去。
那女鬼伍秋月抬起头,看看陆判,又看看徐行,有些迷糊。
陆判取出生死薄副册,以朱笔勾画,沉声道:“王鼎虽杀阴曹,但情有可原,只是不敬鬼神,判减寿十载,至于女鬼伍秋月,阳寿未尽,还阳……倒也算有几分依据,判令即刻还阳!”
下首书吏飞快写着判词,用印、存档。
王鼎心头茫茫然,扶起伍秋月,悲喜交加。
徐行眸光动了动,心道,“王鼎杀了龙廷阴曹都无事,反而骂了一句魑魅魍魉,减了十年寿,看来阴司对这四字很是厌恶。”
其实并非如徐行所想,而是另有缘故,伍秋月沉眠地下三十载而尸身不腐,寿数也在记录当中,实际只余四五载阳寿,陆判性情中人,仁德宽厚,增添改减,故而将王鼎十年阳寿加在了伍秋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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