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个人从未忘了他,那就是薛公田文。田文除了派出两个人随行照料姬灵人的一切衣食,更是要求将姬灵人的一切都定期向他汇报。他对姬灵人的这种态度,甚至让一些人都看不过去了。
“薛公,为何对一个童子如此上心?在这个孩童身上的花费都快赶上十几个门客了。若是为了冯驩先生,不如给点钱,让他送走那个孩子好了。”一个近侍曾经小声问过他。
田文闻言大发雷霆,立刻下令将那个近侍鞭挞了一顿。他对姬灵人的一切照料始终都是尽心尽力,五年来从未有一丝一毫的亏待。从那次的事情以后,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孩子是薛公极为看重的人。甚至有人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薛公的私生子?不管如何,再也没人敢就姬灵人的事,多过一句嘴。
五年时间,花开花落,春去春回。稷下之学的学者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有人来。只有藏书库后面的那个孩子,一直没有变过。只是他已经不再沙盘上写字,但却依然一直待在藏书库。据说几个藏书库的书,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就连守藏室的人要寻找书籍,也会问他。
五年时间,也已经让姬灵人这个孩童,长成了一个少年。
稷下学宫依然时常举行大辩论,各个流派的学者相互辩论。每一次都会看到一个少年,带着一小卷芦席。铺在地上,然后坐在那里听。他只是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姬灵人这五年来,就像是一个徘徊在学宫的影子。
就像一个人走到哪里,影子也一直都在,但很多人都会忽略了影子的存在。除了一个人,那就是淳于髡。
五年前他收下了姬灵人,这五年来他也一直在关注着他,但淳于髡也从未想到,这个孩子会如此安静地度过这五年。姬灵人吃力地在藏书室翻找典籍的时候,手握着枯枝在沙盘上练字的时候,甚至在辩论大会的人群之中默默独坐时。
淳于髡都在远远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子,即便有时候自己不在,也会向其他弟子打听姬灵人在做什么。
其中一个弟子疑惑地道,“他就在学宫,先生既然想知道他的境况,何不亲自去问他?”
“我怕打扰他。”淳于髡叹了一口气道。
“打扰他?”那个弟子疑惑道,“他似乎无事可干,又有什么打扰他的?还有,先生为何五年时间,不对他传以学业?若是这个姬灵人资质太差,先生可以对他明言,让他另寻其他先生。”
“你不懂。他不是因为资质差。而是他超出了我的理解,我不知道该如何教导他。我原想这五年时间,能让我明白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然后方可因材施教。”淳于髡叹了一口气道,“但我发现,等了这五年,我反而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淳于髡的弟子低声道,“他这个人,好像跟一般的孩子不太一样。这段时间,他除了在守藏室看藏书,很少跟人接触。但有一个人例外,他好像和这个姬灵人相处颇为融洽。”
“哦?那此人是哪个的学徒?”淳于髡忍不住问道。
“不是学徒,是子晚先生。”淳于髡的弟子低声道。
“子晚?”淳于髡微微一怔,“子晚先生和他相处融洽?”其实也不怪他意外,这个子晚先生是稷下学宫之中出了名的刻薄人物,这个人自恃才高,很少有人入得了他的眼。而且脾气又臭,稍不如意便是一顿臭骂。连当初的孟子这样的人物,也被他臭骂过。更为关键的是,他是整个稷下学宫之中人数最少,却又最神秘的一个学派——兵家!
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历代能被称为兵家的人物,可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从远一点的孙武、司马穰苴,到近一点的孙膑、吴起。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而能在稷下学派之中,谈兵论道的人,当然也不是什么善茬。
这个子晚是稷下兵家的代表人物。他当年最烦的就是儒家,孟子一天到晚大谈的仁义道德,在他听起来,简直迂腐过头。
天下都仁义了,那还要我们兵家干什么?那齐王还要养兵干什么,全都解散回家种地好了。等敌国打来了,你直接跟他讲仁义道德好了。
所以他也经常对孟子冷嘲热讽,甚至破口大骂。孟子当年离开稷下之学,据说跟此人也有一定的关系。
所以淳于髡当知道跟姬灵人经常接触的人居然是他,很是有些奇怪。
他忍不住苦笑道,“这个子晚先生,也能跟人相处融洽?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平常,他几时有过好脾气?不过子晚先生的才学出众,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他居然能跟姬灵人相处融洽,说明我没有看走眼,这个孩子确实有不凡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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