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下来,四合院外墙的战事也告一段落。
因为自身人数较少的缘故,不想多死人的清军在天黑后,没有再强攻,只是抽签留下了几个倒霉蛋打着火把将这里围堵起来,其他人则继续在城里找乐子去了,等玩乐够了再说料理这些烦事。
四合院内,脱离战线的明军下了院墙,丧失了战斗意识的他们随手丢下手中的兵器,一个个或坐或靠地休息,独立无援的他们准备天亮,准备等死。
“喂……现在怎么办啊?”一个精气神还算不错的明军对另一个坐在台阶上的明军出声询问。
“还能怎么办?好不容易上峰发出了撤退的命令,我们却已经被困在城里了,看来我们都得死了……玛德,都是那些胆小鬼害得。”坐在台阶上的明军无精打采地抬抬眼睛,瞅了眼脸色惊异的同伴。
“……你是说守城门的那班人吗?他们究竟怎么样了,是全军覆没了吗?”
“听说是。”
“唉——既然如此,咱们大伙就赌一把吧!我们只要趁着夜色把聚集在那里的鞑子干掉,夺回了城门,我们不就逃出去了么……”精神亢奋的人脑子里总是充满了异想天开,见同伴仍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他继续卖力怂恿蛊惑道,“……我们现在这里空等还不是一样。鞑子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即使他们今天晚上不强攻,明天一早也一定会来的。所以只有趁着现在鞑子还不多,我们才有机会突出去……否则一味地等待防御,最终也只是把所剩无几的力气耗光而已。一旦失去力气,等敌人大部赶到,我们就真的彻底完蛋了。”
“哎呦!难得啊!连你都会动脑筋了。”无精打采的明军颇意外地向同伴搭了搭眼皮,嗤笑了一声,“……但你觉得以我们现在的战力和意志能做到你说的突围吗?担任前锋的敢战老兵在刚才的战斗中几乎全死光了,光我们这些训练了几个月的庄稼把式,谁能指挥这场殊死的突围之战?谁又愿意牺牲自己去当先锋?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人指挥,就凭我们这些大部分几个月前还是抡锄头的庄稼汉能对付得了凶残的鞑子?!你快别瞎几把扯了!坐下歇歇脚才是正理。”
“可……唉……难道……难道真就没办法了嘛?”亢奋的伙伴遭到了同伴无情的打击后,也认清了现实,跟着颓然地蹲了下来,两手抱着脑袋苦恼万分。
“啊——老子我还没有娶上媳妇呢,一辈子连女人是个啥滋味都不知道就这么死了,真特么的不甘心啊!”坐在台阶上的明军反手撑地、仰天长叹。
……
……
院子的另一头,另一个明军则正向自己旁边几个蹲坐在墙角脸色发僵、双眼无神的同伴们做着鼓舞动员:“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你们如果不想死,那就听我的!咱们大家伙一起冲出去给外面的鞑子拼个你死我活!来吧,大家一起干吧。来,站起来……“明军试着拉拽起蹲下去的伙伴,结果他刚拉起这个,那个就又蹲下了……最后他自己也放弃了,只能无奈的作罢。
“……只要大家的力量集合在一起,一定能成功的。就由我来当先锋,怎么样?”第三个仍心存幻想的明军下定决心道。面对着绝望的同伴,他准备牺牲自己以保全大家的高风亮节,然而旁边的明军士卒仿佛已经看淡了生死,一个个对他的宣讲动员听之任之、置若罔闻。
这届大明军队真是不行呀!
好不容易有个别明军愿意慷慨赴死,发挥高风亮节的牺牲精神,可周边的人却对此无动于衷。不甘的他又去别处找其他可能志同道合的人,临拐弯处却看到了一个自己相熟的同乡,于是上前,“嗨——六子……你和我一起将大家调动……”然后他便瞅见陈六子那双发黑的眼圈、茫然空洞的眼睛……他的战友为了救他都死了,他现在心里也一定……唉——算了——那个明军哀叹了一声悄悄地绕他而过。
夜幕下的四合院笼罩在绝望的气氛里,除了这寥寥几人外,其他剩余的绝大多数明军此刻已彻底失去了再战的勇气,每个人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坐地等死。
……
……
“怎么办啊?求求你,老天爷,不要啊!我不想死啊!!!!”他们中有的脸色灰败地囔囔自语。
……
……
“完蛋了!完蛋了!全他么完蛋了!啊哈哈哈哈……”有精神承受能力稍差的甚至已经无限接近于奔溃边缘。
……
……
站在院墙上,仅剩的三个明军旗校回顾着四周那一张张灰败空洞的绝望面孔,他们刚才聚在一起,商量了许久也想不出什么活命的法子。此刻六目相对、默然不语……
……
“不行啦——不管怎么想,我们都会困在这个围城里全军覆没的。我不是没做好死的觉悟,可我只想知道,我们究竟是为什么死呢?”两手摊开的林旗校无语道。
其他二位见状,正要开口说些劝解想开的废话,突然——院墙外传来连二俩三的身体倒地声响……
于是,三个旗校疑惑地向院外探去:在不远处鞑子哨所旁,原先燃烧的篝火已被踢翻,原本烤火的鞑子此刻已尸横倒地全部阵亡,一个英气的女子正在尸体中间甩血收刀……
而这个此时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奇绝女子,他们三个竟还都认识,墙上的三人于是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咦声:“…金…金旗校,你不是跟随西门的后卫已经撤出城了吗?怎会出现在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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