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克雷斯总是习惯性的抬头,看一看头顶那片几乎一望无际的钢铁天棚。也许是受到布兰特的影响。
密密集集的日照灯,排列有序的悬挂在钢铁天棚底下,照亮着这座孤独冰冷、阴暗潮湿的地底城市,驱逐着充满恐惧和罪恶的黑暗。
可是在女孩的眼里,下城区的白天和黑夜,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被刻意的区分开而已。没有光明的白天,就同等于黑暗。
而这座地底城市所谓的白天,无非就是悬挂在钢铁天棚底下的密密集集的日照灯,把这座阴暗冰冷的城市照得更亮一些了。
尽管它们射出的白光,照亮了所有的街巷,驱逐了无尽的黑暗,可是恐惧和罪恶,早已紧紧环绕着这座孤独冰冷、阴暗潮湿的城市。
她收回被刺痛的目光,推开面前破旧的木门,映入眼帘的简陋大厅内,摆着几张又旧又破的桌椅,还有那些穿着破旧衣服的客人们。
在跳蚤街几乎所有的事物都是破旧的。你很难看到崭新的。如果有,那么一定是从贵族或富人那里偷来的。绝不可能是买来的。
克雷斯驻足停留在大厅门口,将目光投递到简陋又热闹的大厅里面四处搜寻,奥兹那个高大又强壮的巨人身躯,很快便被她发现了。
与此同时,她还瞧见了有着金黄色头发的比恩就像个矮人似的,坐在巨人的身旁。而他那极具个性的发型,同样异常的显眼。
她快步的穿过喧闹且拥挤的大厅,直径朝着奥兹和比恩那边走了过去。而他们正背对着她,喝着黑色的啤酒,聊着闲碎的话题。
“告诉你们一个不得了的消息,”消息灵通的乔伊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昨晚有人潜入迷醉酒吧,意图刺杀比特兰尼斯少爷。”
此刻,骗吃骗喝的乔伊正坐在那些愿意与他分享食物和啤酒的客人们一桌,絮絮叨叨地讲述着,昨晚他从富人区打听来的小道消息。
“一定是维克多家族的人干的。”坐在乔伊旁边的长耳地精猜测道。
“除了那群黑心的血乌鸦,还有谁敢去招惹那些恶毒的黑玫瑰。”立马有声音附和道。
“富人区的楼房都给那些兰尼斯女孩烧毁了好几栋。”乔伊喋喋不休地说,“据说那条发生超凡战斗的巷子里,被烧死了不少人。”
“噢,那些可怜的富人,我为他们感到难过。”长耳地精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悲伤表情。
“你们都不知道吧?”矮个子男人突兀搭话道,“昨晚第五区的堕落街也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乔伊好奇的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你不是消息很灵通吗?”
“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乔伊顿时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问。
“有人瞧见整条街的地上躺着一大片黑压压的乌鸦尸体,据说还有一个平民惨死在自己的屋里。”
简陋的酒馆里,人头攒动,客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喝着黑色啤酒,抽着劣质香烟,聊着道听途说的消息,以及粗俗下流的话题。
克雷斯快步穿过那些扯着闲言碎语的男人,她瞧见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有些吃力的端着几个斟满啤酒的杯子,从对面朝她方向走来。
在客人不耐烦的催促下,小女孩慌慌忙忙的加快脚步,就在小女孩从克雷斯的身旁经过时,小女孩的胳膊无意中碰到了桌子的边角。
紧接着,小女孩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端在托盘上面的几个杯子也立刻跟着摇摇晃晃,装在杯子里的啤酒顿时洒了出来,溅了一地。
瞧见啤酒洒到了面前客人身上后,小女孩急忙道歉:“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里,似乎就要流出眼泪。
克雷斯毫不介意地说:“没事的,我不怪你。”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安抚小女孩惊慌的情绪,“况且只是洒了一点点而已。”
“小丫头,还不快把我的啤酒端过来。”客人催促的声音冲着小女孩吼了过来。
“小心别在把啤酒洒出来了,”克雷斯玩笑似的说,“要不然那个脾气粗暴的客人,可是会真的生气哦。”
“谢谢你,好心的小姐姐。”小女孩灵巧的小嘴微微笑着,露出一排既整齐又洁白的牙齿,显得非常可爱。
小女孩快步的朝着催促的客人走去,克雷斯撇过头望了望小女孩的背影,觉得这个画面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就是曾经的自己。
酒馆尽头高台上,美丽的吟游诗人仍旧抱着那把断了几根琴弦的鲁特琴,幽幽弹奏着夺人心魄的曲子,轻声吟唱着凄凉悲伤的诗词:
“孤独冰冷的世界,给了我一双深黑色的眼睛,让我看清周围的冷漠,而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历历在目的回忆,给了我一双旁观者的眼睛,让我懂得了分辨事实,却又无能为力改变什么。”
“艰辛难熬的生活,给了我一双会流泪的眼睛,让我释放内心的悲伤,却没有赐给我一个为我擦眼泪的人。”
“在这个只有眼泪,没有月亮的夜晚,一种来自内心淡淡的忧伤,充斥在黑色的夜空。”
“我多么希望一切,能以一种自然的方式离去,没有太多难舍难分的言语,没有生死离别的不舍,甚至没有深情的相拥。”
“黑夜请你告诉我,距离的遥远,是否可以让心也变得遥远?”
克雷斯喜欢吟游诗人吟唱的诗歌,即使充满悲伤。因为诗歌是和一个人的心灵在对话,会给予聆听者精神上的鼓舞和心灵上的慰藉。
她走到酒馆大厅右侧的角落里,直接用脚挪开一条又旧又破的木凳,然后单独坐在了比恩和奥兹的对面,目光随即在面前桌上扫过。
方方正正的旧桌,虽然缺了一角,但这并不妨碍什么。上面依然摆着几瓶黑啤酒,一盘烤肉肠,几片黑面包,几块炸土豆和蘑菇汤。
在物资匮乏的跳蚤街来说,还算是比较丰富的一顿早餐。其实除了这几样食物以外,这家简陋破旧的酒馆也没有别的食材可以售卖。
“你怎么来了?”奥兹首先开口,语气生硬。
“我就不能来吗?”克雷斯下意识的回应。
“我的意思是,你来干什么?”巨人皱起眉头,随即往肚子里灌下一瓶啤酒,然后抓起盘子里的几根肉肠,塞进嘴里大口的吞咽。
“当然是和你们一样,填饱肚子咯。”克雷斯若无其事的说,并抬起头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巨人,心里却想着要不要开口跟他道歉。
她其实很清楚,奥兹之所以会用这种口气和她对话,是因为他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即使那件事情她不是主谋,但与她也有直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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