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刻起,念安就断定,苏员外与官府签下的借粮之约,必定会全力以赴。”
叶念安并没有正面回答苏广山的问话,而是将话题引向了半月前初识时的场面。
他逐一扫过堂上三人脸上泛起的各种表情,继续说道:“苏员外虽然熟知青州城的绝大多数买卖,走南闯北也是见识颇多。
只是去年青州汛期突发,纵然员外有洞悉粮荒的先见,可对米粮市价毕竟不是门道中人,能在酒阁里这番对答自如,想来是下了点功夫的。
苏员外不仅事先将周边几个州县的米粮行情摸了通透,还精细计算过了各路米粮回收后其中的利润空间,对府衙纸约誓在必得的主要原因。
也正因此,苏员外才会用尽自己手中极致,以求这半日纸约不出任何纰漏,安稳度过。”
此时此刻,苏广山觉得自己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三人面前,无处躲藏,也没有一点可被遮掩的地方。
“苏某倾尽所有,赌上了自己全部身家性命,想要搏个彩头,却不想输在你这个毛头小子手上。
只不过,叶先生说了这么多,我苏广山仍有一事不明。
府衙州军扣下我苏某各路回城的粮食,为何要存放于龙兴寺内?”
苏广山皱着眉头,面色阴沉,双眼紧盯着叶念安咄咄逼问道。
“苏员外见过此人,自然一切都会明白了。”
叶念安透着一抹似戏谑似玩笑,又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口吻,举起双手合掌拍了几下。
不一会儿,一个魁梧壮硕的高大身影慢慢悠悠晃进府衙正堂内,只见此人对着堂上的寇隼恭敬一揖道:“小人徐石,拜见寇知府。”
这苏广山听闻此人开腔,抬首遁眼望去。
只是这不看还好,一看惊得脸面霎时失去了血色,整个身子也踉跄后退了一大步。若不是身旁的宫燕及时扶住,怕是已跌坐到了地上。
适才向知府行过大礼的徐石,听闻身后动静亦转头看向已无法言语的苏广山。
好几次弩动着双唇欲言又止,末了只在苏广山面前深深行了一礼,便退至正堂靠墙站列,不再有任何动作。
看到眼前这幕,苏广山煞白的脸庞抽搐着。
他努力站稳身体,指着笔直立于衙墙前面的徐石,咬牙切齿道:“我苏广山终生追求,用尽手段,几十年的风霜岁月,被你这吃里扒外的畜牲出卖了!居然敢联动州军反我……啊?!”
“快说!!!!快告诉老子!龙兴寺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难以控制的嘶吼从苏广山喉中喊出,从起先的平静到现在的痛哭。
“龙兴寺?”叶念安划过一丝难解的微笑,接着苏广山的问话说道“西城门外的龙兴寺——没了!”
此时,衙堂正中的苏广山尽显沧桑。他俨然像山林里一头饥饿又落败的狮子,正垂头自怜。
他不愿也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输得这般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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