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广山捋了捋戳在圆润下颌处的三羊须,突然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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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酉时,苏广山在自家府宅阁楼上已站了整整两个时辰。
开春暮时,虽不如严寒三九时的蚀骨凉气,可经阁楼高处拂过的春风也会钻了空子,缕缕侵入衣衫缝隙,让整个身子不自禁地颤动抖瑟。
两个时辰内,苏广山不敢挪动半分,怕错过石板道尽头闪出摇晃翻卷的幡号。
只是,天色渐暗,送走了落日又迎来星辰,依旧没有等到一星半点。
今日淮南路的几车漕粮,申时就应当抵达城中了!莫不是又……
苏广山心中闪过一丝担忧,胸前隐隐发起闷来。新年伊始,人畜祥和,几日都顺利无波。
昨日虽是在大名府遭遇掠劫,可终究是自己挺而走险所至,怨不得他人。
可今日明明改了路线,加之道口有‘龙兴寺’护粮,应当不会再出什么岔子才是!念及此,苏广山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书房。
对他来说,运粮虽只是微不足道的民生小事。可说到深处,这不仅是自己与官府之间的一场对弈,更是他这辈子所有身家性命的输赢一搏。
初七,第二股州军人数偏多,需分为四阵,由白都丞领队。
每百人一阵,每阵相隔八百米,西城门脚沿途虽多为山林峭壁,七扭八歪,却对州军藏匿甚为有利。
每阵州军加配独轮车五十辆潜伏待命,首阵分为两列,粮车一出现就以寻常百姓样貌哄乱而上,余下之人迅速包抄搬移粮食,独轮车两侧的钉木大箱装满即撤,然后快速将载满米粮的独轮车推至下一阵点等候的州军。
以此,往复。移送至近西城门半里处,再由宫大哥统率的一百名青州官府衙役,正大光明地推进西城门。
此时,与劫粮盲区已相隔数余里,即便是被对方追上了,这时推车进门的人已全是官府公差,谁又敢阻拦?
退了一万步讲,苏广山即便有胆子怀疑,也不敢公然拦了官府的车头。
更何况,推进城的一百辆独轮车也只是一百辆独轮车而已。
戌时,宫燕带领一百名衙役推着独轮车率先进了西城门。苏广山等得焦急,已无法安坐在阁楼书房里的高椅上,匆匆走到西城门处等候。
只是,迎来宫燕一队衙役时,心底莫大失望。
苏广山将视线再次眺向远方,本来寒意瑟瑟的夜晚,却被车轮与石子路面摩擦发出的咕噜声响,扰得心烦意躁。
正想收起步子回城,眼梢处似瞥见相隔独轮车尾数十米处,似有一面熟悉的鎏金布幡悻悻晃荡。
苏广山立马起了精神,加紧几步上前再一探,除了插着的几面布幡,马车上竟空无一物。苏广山被眼前所见惊得定在了原地,脚下如灌了铅一般挪不动半步。
领头车夫此时也看见了自家主人,连忙跳下车来,‘扑通’一声,满脸委屈地跪在了苏广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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