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长相特征......难道还真的是紫电将军？那么，小师弟是哪一个呢？”

堕龙领北坡中段一处昏暗的山洞内，小油灯闪闪烁烁，疤脸俊男正认真地盯着面前的七张画像。他随手把几张纸捏成团，扔在地上，只留下冷秋、余麦、芦苇三人的画像凑到灯前一一仔细察看。听了徒弟的话，并没有搭腔，而是喃喃自语道：“凭空冒出这么几个人孩子来，看年龄都有可能啊。这十个人在东面走不可能逃过咱们的眼线，铁岩城过往登记里也没有记录，看他们在抱龙城里这个样子也不像有什么背景的人，没有背景现在这种形势不可能无声无息通过铁岩城，那就是说也没走南面，北面是我的地盘，那么这几个人只能是从西面过来的。”

说到这里，疤脸男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递给身边的少年：“湘儿，明天一早你拿着我的名帖去灵异森林那边找一下海叔，问问前几天他有没有发现类似的队伍出现，现在兵荒马乱的海叔那面绷得也很紧，有这么一队奇怪组合经过他的地头他一定知道，记着从银雪沙丘北头过去，那面快。我还真不信了，有人能带着一帮小孩崽子从风断崖爬上来。”

顿了一下，疤脸男放下画像，揉揉眼睛，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九爷那面最近又弄了一批金装水货要走暗道去东边，你让探组的人给我查清楚了，这个蠢货要是还敢弄这些粗杂货去卖，我就让他再掉一次血，上次三子他们组因为他掉了手的事儿还没完呢。”

疤脸男说的是北方马贼势力的黑话，北方草原地广人稀、无主之地甚多，战乱败兵、流民、逃犯、游牧民族多聚于此，千百年来，滋生了无以计数的马贼团伙。他们打家劫舍，袭扰牧民，抢劫商队，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一击就退，从不恋战。放下战刀这些人就可能是牧民、小商人、佣兵甚至乞丐，兽人帝国、谢克曼帝国、银狼及半兽人帝国无论如何清剿，都无法彻底根除。近些年随着北方大型商城逐步完善，多条商路的开通，商业往来变得更加集中，正规军接管商路的防务后，马贼的生存空间变得狭窄，团伙之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摩擦和兼并，成规模的马贼队伍开始出现，区域中也有了松散的管理组织。

同时，由于马贼的发展一直孤立于大陆主流文化之外，北方草原逐渐形成了马贼自己独有的文化和情节，黑话就是马贼文化其中之一，比如掉手并不是说手掉了，而是失手失败的意思，比如说他们通常把物品种类分成黄装、金装、银装、草装等几大类，分别代表不同类型的货物；用精、上、平、杂、粗代表货物品质；用正、中、水等代表真假等等。所谓金装水货指的是金属类的假货，但表面做的可以以假乱真，在北方金属制造的生活器具并不值钱，不是特别痞性的小马贼不会动这类货物，一般金装指的都是金属武器。

由于人类贵族风气渐渐走向沦落，近几代贵族身边的武器已不再用于匡扶正义、维护尊严，而是成为互相攀比、炫耀的工具，于是一种专门打造炫酷武器的职业便应运而生。一些商人联合无良工匠打造出品质极其低劣但外表非常精美的各类刀剑，高价卖出以供年轻贵族们炫耀之用。后来更被一些黑心商家用这种方法打造成制式武器贩卖给不识货的低级佣兵、民间治安组织、奴族还有马贼，近些年逐渐形成了黑市产业。金装水货，指的就是这一类武器。

少年知道师傅特别痛恨此事，听了赶紧应话：“是，师傅，现在抱龙城里时松时紧，大宗金货出不了城门，武器商人们这段时间憋疯了，一旦商路通了肯定有不少好货出来，我们能赚几笔好钱。上次三子用的那把刀断面我看过了，是抱龙城安尼特家的手法，九爷肯定没跑了。您放心，我一定查出他此次出货的时间和路线，如果带大量金装货，估计他们不敢走鸿通商道，剩下的逃不出我们的眼线。”

“嗯，给我盯紧了，你回去告诉三子，他一个牧师一天打打杀杀的成什么样子，老实儿的给我把兄弟们的身体都养好就行了！还有啊，三麻子的人上次抢了精远药场的草装精货，虽然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是全北方谁不知道精远药场是我们鸿鹄弟兄罩着的？再说，那批货是拿去救命的，我早立下规矩，北边谁家也不能动药的主意，我们马贼不要命但是他@妈得要脸，坏规矩不行，你抽时间带老五去一趟，给脸不要脸就不用给他脸了。”

“是，师傅，三麻子最近贴上了黑暗精灵，有点飘。前段时间打仗，正规军在草原上调动太频繁，他们腾挪的空间小，前些日子听说触到龙隐的霉头，又掉了一次大血，折了不少弟兄，这眼看着快大雪封路了，估计也是穷疯了。这事儿不小，我和五叔过去，是不是带些亮点儿的兄弟，断组的人最近没任务。”

“不，不用带那么多人，兄弟们刚从南面归来，也厮杀了一年多，先歇歇。三麻子不要命又去得罪星河姑姑，自己没搭进去算他命大，冷凤军团的人就是再势弱，岂是他能得罪的？对付北面那几伙子，先礼后兵，我们还是要尽量以德服人。”说着，疤脸男拍拍腰间悬挂的短剑，油灯微光闪过，护手处一个明亮的“德”字熠熠发光……

疤脸男又交代了几件杂事，挥挥手让徒弟下去，自己半坐在山洞中央的大石上，再次仔细端详这三张画像，“秋？单字一个秋？我是不是想多了，不可能啊，如此英姿飒爽的师傅，儿子怎么能长成这幅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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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红土城出来，银月有些意气风发，这几天从望月城一个人出发，刚开始还带着离愁别绪，心中戚戚。进入九合城，从小长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异族，他马上就被这些风景吸引了。九合城，顾名思义，就是很多民族组成的城市，位于望月江与其最大支流谢巴尔河中间的冲击平原上，周边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并拥有北方第二大铁矿和第三大煤矿，是银狼及半兽人帝国人口第一大、面积第二大的城市，也是帝国的经济中心。当初建城时为了平衡利益，施行了长老团制，由半兽人推举三人、银狼族推举两人组成长老团，决策城中大事，城主则负责执行和管理，后来帝国开放的态度让兽人大量增加并逐渐在政治上占据一席之地，经过多年争取，半兽人被迫地让出一个长老名额给到兽人族。发现丰富的矿产后，人族的商人和流民也纷纷涌进九合城，这种局面使得九合城完全成为民族大融合的城市，在这里生活工作的人几乎囊括了大陆所有种族，九合城也一举成为北方第一大商城。

银月17岁的时候曾经与寒狼王一起到兽王城、狼艾关去国事出访，但是每到之地，都是在狼撵里正襟而坐，基本路面被清空，行程被安排满，即使有聚会也是皇家聚会，与各国皇子公主礼节性交流，根本不可能像现在一样自由自在的玩耍、与小商人讨价还价、与矮人拼酒、与半兽人掰手腕赌输赢、与楼上的各种族姑娘打招呼，自然是玩儿的不亦乐乎。

到了红土城——北方第二大商城后，银月更是新奇不已，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吃的玩儿的五花八门，各族玩意、各种魔兽更是千奇百怪。期间最让他感觉得意的是，自己救下了两个被虎族半兽人欺负的牛头半兽人和银狼族的老人夫妇，他觉得自己见义勇为时候的样子好帅，对阿娘让自己先游历天下再去完成成人礼深以为然。

牛头半兽人叫做德拉，一条腿不能弯曲，走路时一高一低，据说是年轻时与兽人帝国打仗是伤到关节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由于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就在红土城给别人打打零工做活。银狼族老妇人名字很萌，叫做安迪，是土生土长的红土城女人。据说儿女不孝，别撵了出来，得亏德拉古道热肠收留了她，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岁数大了收入又少交不起房租，就被虎头半兽人撵了出来，这件事正好发生在银月身边，他路见不平救了他们。可是这样两人还是租不起房子，银月打伤了人，如果一走了之，这老两口可就遭了殃，所以银月古道热肠地带着二老上了路，讲好只管吃喝住宿，不给工钱。一路上德拉驾车，安迪伺候银月，过得倒也舒坦。

现在银月的狼车停留在卡尔大道和英雄路的交叉路口，他正琢磨着自己是沿着卡尔大道向西北进发，经过豹族领地后直插黑暗森林还是沿着英雄路向南到鸿通商路再向西去抱龙城游历。老德拉在给大车前面靠路边的啸月苍狼喂水，同时也等待银月的决定，谁知德拉在躲避一个小型商队的马车时，不小心踩到了啸月巨狼的后脚，巨狼惊了，带着大车狂奔而去，沿着英雄路向南跑了5里地，安迪才好不容易停住了狼车。银月在车里乐得前仰后合，从来没有坐车狂奔过的他感觉好刺激，车停以后，跳上车顶遥望远方，那叫一个壮怀激烈。等德拉上来，银月琢磨着既然是狼神帮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按照这条路走下去吧，于是三人便向南直直行进过去。

德拉说自己参军时就是后勤兵，专门负责运送粮草，所以驾车又快又平稳，不到五天时间三人就来到红土原南侧最大的商站：蚯山商馆的门口。英雄路沿途的商馆前身都是三大帝国之前修建的行军兵站，为向黑崖城堡运兵和运送物资准备，后来行商增多，商人们就向三大帝国情愿自筹资金扩建了一些兵站作为商站使用，为得到更好保护，军人在商站内停留公事全部免费，私事半价，这样商人们也得到了三大帝国军方的保护，双方受益。

蚯山商馆经过几次扩建，占地已经达到了5平方公里，环境优美，设施齐全。由于这里距离鸿通商道和英雄路交叉口不足100公里，有蚯山包裹几无风沙，并且紧靠红土原上唯一一个湖泊半碧潭，所以平时歇脚的商贾、行人、游骑兵、三大帝国的巡逻兵，甚至马贼都会在这里留宿。同时，蚯山脚下黑货交易也最为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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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大叔，今天跑一天了，您也累了，一会儿您安置下狼车就赶快进去一起吃饭，早些洗洗休息吧！”

“少爷，以后在外人面前您可别这么说，折煞老夫了，没有您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也活不到今天，伺候您不知道是我们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您快些移步商馆，现在兵荒马乱的大商人还没有出来走动，房间应该不缺，老婆子，你快进去给少爷订房间啊。”

银月没想到自己一句客套话招来德拉这么重的一番言辞，一时找不到好的方式应答，愣神间，安迪已经快步走进商馆去订房间。

美美地洗了一个澡，吃了点儿人类烹制的蚯山特产，银月踱到涵碧楼一楼临湖侧门外的栈道上。安迪订的涵碧楼是整个商馆里最大也是位置最好的一座二层小楼。一层有栈道直通潭内，二楼临湖三面全部有宽大的露台可以临湖观景。半碧潭一半儿在草原一半在红土原上，潭水也就一半红一半绿，红的深沉粗粝，绿得鲜活娇嫩，水面上有鱼从潭水正中游过，惊起一串涟漪，仿佛无数莲花曲径通幽般绽放。夕阳晚照，压弯了水边的葵花，它们向湖中不时点头，隐藏在低处的脸，滴落着傍晚的凝岚，这是半碧潭最著名的离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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