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开朝以来,皇室整理旧都书卷,仅仅不过万余册,而天下士家大族视自家书籍如传家瑰宝,控制极其苛严,因此,即便是在市面上,拿钱也买不到书籍,所谓有价而无市,大抵就是如此吧!
所以,这一大箱一大箱的书籍,才真正是叶家的立家根本,这不是珍宝又是什么!
至晚上天黑时,宅邸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叶玄一家人第一次在江南大地吃上了一顿真正意义上的晚饭。
席间叶凌叶常还温了点小酒,一家人高高兴兴,有说有笑,似乎已经完全忘却了他们刚刚经历过一个多月的厮杀,从腥风血雨的残酷岁月中艰难爬出,方才抵达荆州的残酷事实。
此刻大家的心里都是明亮的,充满希望,因为他们盼望着北伐,而且知道北伐指日可待,回家、团聚也触手可及。
席间,叶玄同样心境大好,应叶坤的提议,取出那支饰有佩玉的竹笛,在庭院中吹奏起来。
伴随着笛音起伏,明月渐升,庭院内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叶凌的脸红红的,看着吹奏笛曲的叶玄,眼中满含柔情与慰藉,静心倾听着这一首他最喜爱的《风入松》。
叶玄知道这是父亲最中意的一首曲子,因为这是他学会竹笛后,母亲教授他的第一支笛曲,同样也是母亲吹奏的最好的一首曲子。
叶玄犹记得年幼时,每每在父亲征战归来时,无论胜利或战败,叶府的庭院中,总会响起这一首清雅平和的《风入松》。
其实,直到多年以后,他才知道,父亲和母亲两人正是因为这一曲《风入松》而相识、相恋,进而才有了这样一个温馨美满的家庭。
一曲终了,在一片叫好声中,庭院中又重新变得些许喧闹起来,气氛也更显得温暖和睦。
当然,唯一显得有些闹腾的就是,叶玄那不太正经的叔父此时又喝高了,扯着叶坤的衣裳,醉醺醺的道:“哎呀,兄弟,我跟你说啊......”
叶坤:“爹,我是叶坤,是您儿子,不是您兄弟!”
“什么?”叶常顿时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冲的道:“你小子竟然不认我这个兄弟?”
“不是,爹......我真是坤儿,景恒!不能和您称兄道弟的!”
“老子就问你认不认我这个兄弟!啊?”
“爹,您又喝高了,这不是认不认的问题!”叶坤欲哭无泪:“这是不能认啊!这辈分不全乱了吗?哪有这么瞎来的!”
“那咱们俩各论各的,你管我叫大哥,我管你叫儿子,行不行?”
“......”
叶坤自然不肯,但叶常又逼着他拜把子,于是叶坤跑,叶常追,两人在院子里上蹿下跳。
叶坤死活不肯认,倒也不是他把伦理纲常看得太重,只是他要是今天晚上拜了把子,明天早上起来肯定会挨一顿揍,因为叶常酒醒之后,依然记得事,那个时候的对话往往就会变成这样:
叶常:“听说你小子昨天晚上和你爹拜把子了?”
叶坤战战噤噤,满脸委屈:“爹,是您逼着孩儿拜的!”
“老子让你拜你就真拜吗?传出去让外人怎么看?我看你小子就是故意趁老子喝醉了占老子便宜!”
“爹!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爹!下手轻点!”
对于这对闹腾的父子,叶凌只会在一旁看热闹,一边看还一边笑,只有叶母偶尔会说两句,当然,一两句话肯定拦不住喝高了的叶常。
而叶玄,早已将头偏到一边去了,对于这样的事,见过不止一次两次了,装作没看到是他一贯的作风。
他有时候都会想,是不是自己老爹在小的时候给了这位叔父太多了阴影,不然他又怎会那么想听叶坤叫他“大哥”呢?
叶玄摇头一笑,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放下手里的竹笛,看着眼前这样温馨热闹的场景,笑着自言自语一句:“北伐!”
而此刻的安字营主将营内,安书文正在读兵书,忽然一个兵士进来报告:“禀报将军!在粮库周围发现可疑动静!”
安书文听罢,头也没抬的说道:“你们去查查吧,尽量别扰动使臣!”
士兵听罢,道一声“明白”后,便退下了。
士卒退出营帐后,安书文也合起手里的竹简,起身出了营帐,抬头望着天上的那一面缺月,先是叹一口气,而后又低下头,有些轻蔑的笑道:“北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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