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汹汹的气势,不禁让叶玄深深咽了一口口水,也使他攥紧了手里的长枪。
紧随那壮汉之后,又是数十个魁梧的马贼从林中飞奔而出,跟着近千余草寇,如下山猛虎般,大声叫嚷着朝官道奔袭而来。
这群草寇无不是衣衫褴褛,手里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柴刀、竹矛、板斧、钩镰、锄头甚至还有木棍。
他们紧随着为首的壮汉,丝毫不顾就排在他们前面的,就是放着寒光的长矛和利刃。
贯冲天地的喊杀声将原本就惶惶不安的难民人群一下子击的溃散,有些难民开始四散而逃,然而又无路可逃,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
眼看难民人群有些不受控制不住的慌乱,被虚子怜扶着的叶母,慢慢站在了人群的最高处,提高嗓音对众人说道:“各位不要慌乱,不要害怕,请相信叶公,叶家军一定会保全大家的!”
的确,这一路从洛阳而来,途中已经经历过几次恶战了,而且是和来影无踪的胡骑交手,叶家军都能保大家安全。
只是这些没有经历过沙场的平民百姓,一路以来早已是惊弓之鸟了,一旦交战,慌乱也是正常的。
“大家不要怕,胡人骑兵都不能拿叶家军怎样!区区草寇?”虚子怜扶着叶母,也随着安抚人群道。
众人细细一想,人群中仿佛响起一丝微弱声音:“就是,叶公能把胡人骑兵击退,更何况这些草寇呢?”
嘈杂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人群也都慢慢安定了下来,将目光重新聚集在不远处的那一方空地。
望着向将士疾疾逼来的数百草寇,叶凌拔出腰间佩剑,喝道:
“前排稳住!弓箭手!放箭!”
嗖—嗖—嗖——
数十支离弦之箭穿云而出,对面应声倒下十来人。
“玄儿,你随我进攻侧翼!无易,你留下顶住!”
叶凌说罢,带着数十名骑兵直奔草寇队伍的左侧杀将而去。
“叶家军!杀!”
叶玄应一声,也领着数十骑兵向右侧杀去。
而叶玄的叔父——叶常,则留下指挥这挡于草寇正前方的五百步卒。
叶玄手提长枪,大喝一声,带着身后数十骑杀向草寇,马蹄卷起地面的积灰,刹那间使整个战场飞尘四起,昏黄一片。
叶玄提枪冲进草寇人群,一挑一刺,寒光闪过,两人应声倒地,血流如注。
在穿过敌群后,叶玄旋即勒住马,调转头来,带着将士又冲进敌群,再从后方杀进去。
然而这次,草寇人群却突然十分有组织的闪开了一条道,看似在躲避,但实则是另有目的。
叶玄在刺杀一人后才忽然看到,在人群闪开的前方,赫然一条锁链被高高拉了起来,锁链的两头则各自站着两个壮汉,臂膀上青筋暴起,将索链拉扯得紧紧的,直直拦在了叶玄一行人的跟前。
“钩马索!?”
叶玄心中一沉,向后用力拉扯着缰绳,想要停住战马,但已经来不及了。
在战马马腿与铁锁链碰撞的一刹那,强大的惯性使得叶玄和冲在前面的几名骑兵纷纷栽倒在地,激起更厚的一层扬灰。
叶玄顺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方才躲过了紧跟在自己身后重重砸下的刀刃和斧头,而后顺势起身,大力一扫长枪,击退了已围在周边的敌人。
回头看时,一同栽下来的将士已有三人倒在了血泊之中,还有一人也已负伤。
那兵士正用左手压着腹部的伤口,右手则奋力挥着长剑,击退周围的不断涌上前的敌寇,这样的处境,他已经招架不住了。
叶玄见状,拔出利剑,右手持矛,左手握剑,一刺一砍,几个箭步冲向那名士兵,最后长枪突刺,击退了从那兵士身后袭来的锋利刀刃。
两人汇合后,便即刻背靠着背,相互掩护着对方,和敌寇厮杀,再加上还有没落马的骑兵掩护,就这样与对方僵持着。
而叶凌那边,同样也是差不多的境遇,如此看来,敌方寨主必是有备而来,而且对行军布阵也颇有心得。
即便是死守般的僵持,但叶凌叶玄也好歹是牵制住了对方的两翼。
然而,还剩下的草寇却丝毫没做停留,在领头大汉的带领下,以绝对的人数优势向着叶常所部急速冲杀过来,近千草寇在靠近的同时,渐渐分成两拨向着那一排士兵的两侧杀去。
叶常看这阵势,对着将士大喊一声:“收阵!防御!”
两侧的士兵听令后即刻向后收缩,阵型立马转变为一个圆形的防卫圈,将叶常和弓箭手围在里面。
和叶常所想无异,草寇一涌上来就将他们团团围住,刀剑相接,场面顿时有些混乱起来。
然而草寇却并没有冲破防御圈,又或许是,他们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冲破防御圈!
那个带头的大汉在与叶常的队伍接触后并没有停下,只是留下了一部分草寇将叶常等人团团围住,自己却又率最后百余人马不停蹄的冲向了大道上的人群。
叶常一声大喊:“不好!”
原来草寇原本就没有打算与叶家军硬碰,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难民身上携带的财物!
现在叶凌父子被牵制的动弹不得,叶常也被围,已经没有人能拦得住冲向难民群的这一帮彪悍的草寇了。
眼看草寇渐渐逼近了小道,原本安定一点的人群即刻慌乱起来,四处奔逃,激起小道上扬尘四起。
“援兵到!!!”
一声震耳的呐喊响彻天际,只见从难民人群的最后方,在他们来的方向,满天黄沙,战马嘶鸣,喊杀声震耳欲聋,领头的却正是叶家军将士叶坤。
叶坤一骑当前,身后卷起冲天的黄沙尘土,还有无数的士兵在那黄尘中隐隐显显,至少有不下两百的兵士才能有这样大的阵势。
而与此同时,却见一草寇骑着马从前方的黄土山岗上飞驰而下,一边奋力挥着鞭绳,一边神情慌张的冲这边大喊道:
“寨主!林字营!是林字营!”
那个大汉见到这边数百援兵都没有停步,然而听到“林字营”三字后却立即勒住了前进的战马,而他身后的数十草寇也即刻停下脚步。
大汉咬紧牙关,表情却是十分复杂,不多时,便用不甘心的口气喝道:“弟兄们!撤!”
一阵扬尘远去,随着千余匪寇的仓皇撤退,众人终于才看见前方不远处,伴随着山岗后的漫天尘土,十数面白色方形大旗从山岗后面徐徐盖过山顶,最后立于最高处,停了下来。
白旗随风飘扬,威风凛凛,中间是用黑色丝线纹绣的一个大大的“林”字!
一队坐骑高马,深着白色铠甲,肩披白袍,手持长枪的士兵出现在山岗的最高处,个个精神抖擞,器宇轩昂。
而领头的将军,看上去却不过弱冠之龄,骑着一匹白色战马,同样一身白色的铠甲和白袍。
他的手里没有长枪,只有腰间别着一把剑。
那剑剑身笔直,柄长一尺,青铜所制,精致却不繁琐,剑身长三尺七寸,木质剑鞘,通身雪白,和剑柄一样,十分简约,但却显得非凡而大气。
人如其剑,将军发髻整洁,五官清秀,双目有神,皮肤白净,给人一种文弱之感。
这样的样貌与其说是一名将军,倒更像是一个饱读经史的书生,但他眉宇间透着的那一股凌厉之气,使其看起来又威严无比。
叶凌望了望惶惶而去的草寇,回过头看向山岗上的将士和“林”字旗,良久后,才微微眯起眼睛,难以置信的叹息道:“莫非这便是传言中的白袍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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