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白懊恼地咬住嘴唇,他轻喘了几下,面有不甘。他想着十二道剑气足以让对方应对不暇,可忽略了质的问题,能被轻易击碎的,数量再多也是无用。
趁着黑天没有站稳脚跟,苏墨白一扫颓态,提剑冲了过去,健步如飞的。这一次他没有用剑气作为主攻手段,反而是打算用玄妙的剑招取得胜利。
一剑刺出,不出意料的被黑天轻易招架,沧海反而被震到了一边,苏墨白强压着换了一口气,剑刃昂扬而起,直取黑天的胸膛。可到了近处剑影忽地一变,让作为守势的黑天扑了一个空,苏墨白偏过身子发力,压着对面的剑袭杀黑天的脖颈。可黑天也只是微微侧了一个身,来不及收剑,他就双指并拢,移了出去。
只听铛的一声,沧海剑在离黑天手指一寸处停下,发出了金铁交接的声音,苏墨白无论怎么用力都突破不了元气的防御,他加大力度想要强行突破进去,可用的力气竟悉数被弹了回来,飘了三尺才堪堪停下,满是喘息。
“殿下的举动并不明智,他的体力可是比不过成年人的,要我看唯有用逐浪剑法才能取胜。”卫芜明分析了眼下的局势。
沈简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他,“卫老似乎很希望殿下获胜?”
“当然,殿下天赋越高实力越强,未来成就大业的希望越大。”卫芜明回答的坦坦荡荡,他的话让沈简挑不出一点毛病,可她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们说话的功夫,苏墨白在另一边已然出了五十余剑,他的每一次冲击速度都要压过前式,到了后来甚至连自己都分不清模糊的剑影哪个是佯攻。可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黑天无懈可击的防守让他的攻势如同泥牛入海,轻而易举的被化解。
渐渐地,他已经落入下风,体力不逮是横绕心头的最大问题,他已经由攻转守,被黑天的剑逼得连连后退。
强行提力隔开一剑后,他止住了脚步,气喘吁吁的同时心有余悸,后面就是银色光圈的边缘,向后一步就代表出局。
“殿下还不打算放弃吗?”
黑天给了苏墨白喘息的机会,他看着不远处摇头表示拒绝的少年,决定速战速决。他闭目一眼,再睁开时眼中绽放着凛然的气息,一切仿佛都变了,从丹田处抽出的元气顺着经络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剑身上,不再单手持剑,左右手并拢到了一处。轻轻踏前一步,给人的感觉是一把巨大的剑横在面前。
两柄剑在空中格在一起,不再是任何花哨的攻击,就这样在银圈的边缘处两道急速运行的身影碰撞,剑上的风压卷起了地上竹叶,脆嫩的绿色在不大的空间内纷飞,如此诗情画意。可惜造成这一幕的是近乎于真的厮杀。
苏墨白感觉元气不如对方雄厚,撤了力往后倒退一步,面对直面袭来威势不减的剑刃,向左一闪,滑步停住,向前一跳,同时转身,又是一刺。
一气呵成间,苏墨白绕到了黑天的斜后方。
他似乎没有料到苏墨白身法如此之灵巧,仓促间转身已经是来不及的,脊背已经感觉到了后方剑气的凉意。可黑天没有慌乱,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右脚轻轻一跺,身子一转,整个人凌空而起,衣衫的下摆旋转如同绽放的墨菊。
他用轻功凌在空中,不仅让苏墨白的直刺落空,还成功转过了身,这似乎是一次成功的反制。
黑天还是挺期待苏墨白脸上浮现的懊恼神情的,只可惜他的愿望落了空,在下方的少年将沧海插在地上,握剑的手松开在剑柄上方铺平,掌心元气闪烁,他的手一点点举高,一柄透明与沧海无异的长剑缓缓被他抽出。
“剑灵?”沈简张大了嘴巴,“殿下何时能把沧海用到这种地步了?”
他一旁的卫芜明只是捋须,笑笑。
每一柄灵器在长达千年时光的孕育都生出了微弱的灵识,这也是他们能够自动护主的原因,可灵识秉天地而生都带有傲意,有的甚至是主人呼唤都不会显露真身。其中以沧海为首,最为玄妙,据说历代剑主唤出的剑灵都是不一致的。
剑灵出现的瞬间,每一个人都听到了涛声,那柄透明的长剑上面水华流动,瞬间爆开形成了奔腾的水瀑,流水潺潺,银光一闪,激荡的水流形成剑的模样疾驰飞射。
“碧海青天和东海扬尘?”黑天认出了这一道组合的攻击乃是逐浪剑法的第二与第三式,不敢大意,终于认真起来。
他将手中的剑横在胸前,剑气激荡,似乎是正在蓄势,他从天空翩然落地的时刻挥剑,圆弧一般的实质剑气爆射而出,与飞来的长剑相抵,这一次不是摧枯拉朽的击败,抵挡了片刻后,两道剑气同时消失。
黑天这一次的落地完全没有美感可言,而是倒退几步,竹叶沾在他的裤脚上,显得有些狼狈。可他来不及喘息,又被激荡的剑气逼退,轻功一点,在银圈的范围内身影不断闪烁。
他没有料到苏墨白把逐浪剑法的第二与第三式连在一起会有这样可怖的效果,那道水瀑连绵不断的有剑气飞射,而出来的剑气每都带有沧海咆哮之意,仅仅是面对就感觉迎接的是滔天巨浪,令他无比烦躁。
他沉住剑锋,来回扫视从四面八方飞过的剑气,这一次他也没有后退,而是换成左手持剑,连续发力劈砍,院子中被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充斥,竹叶在他的脚下来回起落,黑天渐渐被逼到了银圈的边缘。
他在等,以他的三成力量应对由沧海剑灵的攻击有些吃力,可他同样相信,苏墨白撑不了多久。
可少年的元气远超他的预料,剑气真的如同大海一样连绵不断,从上从下、从左从右,竟是一丝空隙都没有。四道剑气从天而降,落在他的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落地的瞬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逐浪剑法第四式四海鼎沸正在缓缓成型,大地正被剑气侵蚀,慢慢地向站在中心的黑天逼近,苏墨白竟然用剑气同时正在封锁天空和地面,一旦剑阵成型,胜利已然成为定型。
面对危险的逼近,黑天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还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横剑动作,可无论是对战的苏墨白还是旁观的沈简都屏住了呼吸,“殿下,请小心了!”
他挥剑,剑刃在他的胸前形成了一个半圆。
拔刀斩!
快,太快了!这是苏墨白从未见过的神速,就像海啸从天边而来,远远望去只是一道白线。四道东西南北各个方位的剑气瞬间被从中斩断,天空中的连绵的剑气同样粉碎,就连那道剑灵形成的水瀑都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
黑天依旧遵守开始的规矩,虽然只是调动了三层的元气,可这一招是凝结他毕生心血的得意招数,足有十成心意,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已经全力以赴。
苏墨白骨节发白,按住沧海剑的手有些颤抖。他从未见过这般简单而又豪迈的剑法,仅仅是简简单单的一线,仿佛天地都要劈开似的。当然他也能感觉到线条中的柔和,即使自己抵挡不下来,也只是会被推出圈外而已。
推出圈外,代表着失败。
苏墨白不吝于失败,他不是自恋,如果再给他十年时间,恐怕整个北原在剑道一途上都找不到与他比肩的人。在他未来一片光明的坦途大道上,一次小小的挫折似乎算不了什么。
可他咬紧银牙,还是不甘,想要出去固然是少年心性,但更多的是他想要证明自己,他不是柔柔弱弱的孩子,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
他将来是要成为君王的人,哪有一位君主是等下属扫平一切后坐享其成的?他不允许,也不能答应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他喘了一口气,稍稍平复心情,将体内苦修数年的元气全部抽出,注入到了沧海剑中。他要抗争,他要证明,他不是一个面对危险会退缩甚至随波逐流的人!
他拔出沧海剑,高举过头顶,发出了昂声的呐喊,剑身底端的逐浪烙印一个个亮起,幽蓝色的光泽缓缓上升,第一个“海浪云垂”印、第二个“碧海青天”印、第三个“东海扬尘”印、第四个“四海鼎沸”印,到了这里戛然而止。
继续!上升!他在心底放肆的咆哮。
奇迹出现了,蓄满第四道“四海鼎沸”逐浪烙印中的幽蓝光泽继续延伸,蓝色的涓涓细流渗透进了第五个凹槽,转眼间蓄满!
苏墨白手腕一拧,剑身转动,在银圈内四处散落的剑气纷纷回到沧海剑中,一道崭新的、厚重的、高大的水瀑形成了山川的模样,随着他的挥剑,又像大海一般倾颓!
逐浪剑法第五式——百川归海!
白线与代表防御的海之川撞击在一起,巨大的气浪吹散了苏墨白紧扎的秀发,如墨般乌黑的头发披在肩头,湿漉漉的似乎被水打湿。卫芜明下颚的白色长须被气浪掀飞,他睁大了眼,沈简也不得不以手遮面,忘记施展秘术。
他们没有想到比拼会到这一地步。
等到涛声与在空气中带着锋利之意的水汽消失,他们才重新把目光挪向场中,苏墨白拄着剑喘着粗气,汗珠不断地从额头滴落,一副虚脱无力的模样。至于黑天……他则安然无恙。
可苏墨白惨白的小脸还是浮现一抹自豪的笑意,他轻声地说:“天叔,你输了。”
黑天的确毫发无损,甚至衣衫没有沾上任何一滴水汽,在最后关头为了抵挡那股针对他攻击的巨浪,他用了五成力气,可即使这样还是被推出了圆圈。
这场比试是他输了。
他神色复杂的一拜,“殿下,是您获胜了。”
苏墨白勾起嘴角,回头,对沈简笑笑,目光转向卫芜明时,调皮地眨了一下眼。凉风习习,纵然身体不断传来疲惫感,可心里是无比的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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