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同一时刻,月轮山山麓,阳光正好。
残破的草屋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铺在房檐的褐色长霜茅草斜斜地飞了出去,转眼间消失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中。
屋内四处蒙着一层重重的灰尘,杂物随意摆放,只有一张桌子在中央,很难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看起来是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过。可今日破天荒地打开了门,难闻的潮湿气味被风带了出去,也掩盖了说话的声音。
“各位要的,我已经准备好了。”一本残旧的古书被放到了桌面上。
这是以前寻山人搭建的歇脚屋子,挨着一片旷野,在那边就是月溪镇。很多年前无数人因为五叶草而趋之若鹜,可几十年到上百年很少有人真正见过,渐渐地这股风潮就消失了。可依旧有人做着找到五叶草而发家的美梦。
“吾川古为阳羡,衍慕容屡兴义兵,匡国安民,遂表为月轮……”桌子对面的人轻声读出了首页的内容。
这是《月州山录》的开篇,月州在古代并不叫这个名字,是飞将军慕容明月攻下月州,元帝姜天昌为了纪念这位英雄而更改的名字。而月轮山的名字曾叫阳羡,还是飞将军提议,此山从高处看如同车轮,故此得名。
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读书的那人语速极快,最后完全就是心理默念,过了半晌他合上了古书,对同行的人点了点头,“确实是《月州山录》的原本,这里并没有太多避讳的名字,风俗完全是二百年前的。”
他的伙伴从桌下打开了长盒,里面是堆叠整齐的金锭,足有几十斤重。这纯色的金子是自古流通的货币,历史完全可以追溯到灵族统治北原的时期。
金光的反射让整间屋子都是金碧辉煌的,对面的中年汉子蓄着一脸络腮胡,双手捏紧了沾着灰尘的衣角,面露垂涎之色,目不转睛。屋子里静得可怕,能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拿着古书的领头人重新关闭了盒盖,耀眼的金光被掩盖,这才逼得中年汉子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这些是你的要求,都是可以传世的黄金,将来无论谁得了天下,你都可以在任意的钱庄兑换。”
他的声音突然一凝,“我们交易的内容,可不止这些。”
“是是是,我知道。”中年汉子仍目不转睛地盯着盒子,手却掏向怀中,取出了一张地图,“这就是月轮山最详细的地图,毫不夸张的说,山里每一个角落我都踏遍过!”
领头的人接过地图。
桌子的一侧是孤身的中年汉子,操着浓重的月州口音,腰间别着一把弯刀,脚下是芦苇编织的草篓,全然一副寻山人的模样。而另一侧则是戴着斗笠披着大氅的人,他们来历神秘,容貌一丝一毫也看不清,足有五人之多,一举一动都不像是等闲之辈。
“怎么最近镇里来了这么多穿着奇怪的人……”汉子等着不耐烦,小声地嘀咕。
“你什么意思?”说话的人声音里透着冷厉。
寻山人一惊,不曾想这么小声都能被对方察觉,脸上免不了堆起了笑容,带着讨好的意味:“诸位别多心,只是最近来了很多像列为一样装束的人,看起来都气度不凡,我有些好奇罢了。”
“这有什么值得好奇的?”他们首领抬起了头。
“诸位大人想必都是外地来的,我们这里穷乡僻壤,村民穿着朴素,一年都不曾添一件新衣,何谈像是各位这样考究的袍子呢?”
领头人声音冷漠下来:“你是说最近有很多我们这样穿着的人到来?”
剑一样的目光穿透了中年汉子,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曾看见对方的脸,但不难猜到对方的眸子如同苍鹰一般犀利。
“是……”他被那种带有压力的目光逼得有些喘不过气,“虽然五叶草的传说一直流传,可我生活的这几十年来,每年不过来两三人而已,最后都是扫兴而归,没有待了很长时间的。不过嘛……”
他用玩味的目光扫视那个装满金锭的盒子。
领头的人冷哼一声,对寻山人的贪婪表示不屑。不过他还是从腰带中掏出一卷金钞,扔了过去,“这是额外的报酬,我们要你知道的所有情报。”
寻山人大喜过望。这几人是三天前找到他的,要向他购买月轮山的情报和《月州山录》的原本,看起来是想要进山寻找五叶草的人。他家世代都是寻山人,先祖更是编纂《月州山录》,可后来经过多方考究被认为是伪书,先祖含冤而死。他的后代不甘心,世代探索深山,为的就是找到老黑林还先祖一个清白。
“要说寻找五叶草而在我们这里呆的最久的,无疑是东边住着的那个老头。他是六年前来到月州的,住在竹林中,那是个鬼地方,我们可没有人敢往哪里去。”提起那个地方,即使住在这里几十年的寻山人也心有余悸。
“他长得什么样子?”
中年汉子迟疑了片刻,“我很少看见他,就和平常老人无异,不过那股干练的气质和行动看起来是上过战场的……对了!他脸上全是褐斑,一直长到脖子,口音听起来也不是这边的……”
几人对视一眼,领头的人敲了敲桌子,“继续。”
“也没什么好说的……那个老头深居简出,平常住在我们没人敢去的地方,进山也不像我们结伴而行,我只在山里远远地见过他几眼。不过,最近他似乎消失了,我已经有三个月没有看见他。”
“他从来不和你们这里的任何人又来往吗?”他继续问。
又是好久的迟疑,这一回中年汉子思考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
“我们这里应该是没有的,不过自从他来了以后每年我们这里都会来几个和你们装束一样的人,与我一起寻山的是个消息通,他说撞见过好几次,都是在集市上采集不少东西,然后向东边走去,也有人曾经打过他们的注意,不过后来那些人全都消失了。”
汉子猛地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最近也有一伙子人来过,就在三个月前,时不时还能在集市上看到他们采购的身影。”
领头的人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看向同伴,用一种汉子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交谈。听着那些神秘人的窃窃私语,汉子突然紧张起来,这绝对不是地方语言,更像是来自别的种族、另一种特有的文化。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我可以走了么?”中年男子装着胆子问,他心里的不安催促着让他马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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