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札领着杨不疑到召公虎车前,介绍道:“这位是杨国公子杨不疑,乃是赵札好友。”
召公虎见此人身着狄服,不知其底细,只是看在赵札面上,客套道:“赵氏宗主挚友,定亦是良善之士。”
赵札见状,继续不遗余力引荐:“此人熟知赤狄情况,说的一口好狄语,此前赤狄围困赵邑,正是多亏了他及时通风报信。其后,杨兄鼎力相助赵札守城御敌,这才得以坚守到王师救援。”
方兴此地见到故人,也是兴奋异常,刚想打招呼。见杨不疑给自己使了个眼色,显然并不想太早相认,方兴会意,强捺兴奋之情。
召公虎喜道:“杨公子真乃义士,少年英雄也!”
杨不疑一副玩世不恭、桀骜不驯之状,只是简单回了个礼,并不答话。
召公虎见状,不仅没有介意,反而心里有个强烈想法:“看此人如此机灵敏捷,不知当初潜入镐京城、通知孤出兵救彘林的那个神秘人,是否就是他?”
赵札见杨不疑一言不发,赶忙问道:“杨兄,你何苦穿作这般模样?”
杨不疑笑道:“不疑乃是给王师清理路障。”
“此话怎讲?”
“东山皋落氏和廧咎如这两大部落早就借雨遁撤退,只留下那些赤狄小部落杂兵作为肉盾掩护。可这些残兵败将并不甘心大败,准备在彘林下毒,与周王师同归于尽。只不过他们水平拙劣,早被不疑一刀一个送走也。”
杨不疑此话信息量巨大,倒让召公虎大吃一惊:“这么说,三日前赤狄祭司施法作雨,便是为了掩护东山皋落氏和廧咎如氏撤退?”
“那是自然,赤狄鬼子这次围攻彘林,又非为同周王师争个你死我活,他们别有图谋。”
“别有图谋?不知可否得手?”召公虎沉吟一番,心道,“莫非赤狄人此来,只是为了搜查彘林?”
“这么说,今日周王师和各诸侯国所胜之赤狄,并非赤狄主力,而只是肉盾而已?”程伯休父很不甘心。
“正是。此等臭鱼烂虾,倒是不难对付。”杨不疑微微一笑,口气轻蔑。
召公虎说对方话里带刺,虽说心中不喜,但他毕竟世代三公、颇有涵养,笑而不语。又转头看眼众将帅,大都为杨不疑的傲慢而愤愤不平,唯独蒲无伤,神情却是诡异和悲愤。
召公虎这才恍然大悟,心道:“这就是了,我道为何眼前这杨不疑对周王师如此冷漠。想必十余年前,赤狄灭杨、蒲二国,而周王师却无力出兵救援,不知这位杨不疑是否就是杨国后代,故而怀恨在心。”
想到此,召公虎从战车上跳下,走到杨不疑近前,作揖道:“杨义士,敢问可是杨国人士?”
杨不疑点了点头,面带忧伤。赵札赶忙道:“禀太保,这位杨不疑仁兄,正是前杨国公子。”
“失敬失敬,”召公虎作了一揖,怆然道,“说起来,孤内心亏欠杨、蒲二国甚矣!昔日赤狄惨无人道,攻破杨国,孤只恨当时周王室遭逢国人暴动、王师羸弱,实在腾不出兵力救援,还求杨公子谅解。”
众人见召公虎竟如此折节谦卑,都难以理解,纷纷摇头轻叹,对眼前的杨不疑更加不满。
不过,召公虎此言却击中杨不疑心扉,他见召公虎身为三公太保,却对自己一个亡国公子赔礼道歉,顿时觉得失礼。
杨不疑赶紧回礼,对召公虎长揖到地,道:“太保言重!赤狄残暴狡猾,亡我华夏之心不死,亦非人力所能及也!”
召公虎闻言,心中甚慰。又仔细端详了杨不疑一番,更加确信其乃十多天前给自己送来情报之人,彘林内机密事关重大,他出现在林内,想必是知情之人。
于是道:“彘林之围虽解,但孤心不甚安,杨公子可否指引前路?”
“好极!好极!”杨不疑闻言大笑,抚掌道,“只是前路泥泞难行,车马恐难行进。”
召公虎见对方和自己言语间颇有默契,心下大喜,道:“无妨!孤等下车步行便是!”
于是,召公虎留下卫伯和等诸侯国军队守备太岳山各处险要,命程伯休父率部扼守彘林入口。自己则下马步行,带着少师显父、少保皇父,以及赵札、蒲无伤、方叔等人,并三百甲士,跟随杨不疑往彘林深处而去。
赵札问杨不疑道:“杨兄这是要带我等前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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