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啊。”
也不知道是在说李容还是在说茶,亦或是两者皆在说。
杨修没有打断夫子。
“那时候你还小,饿了就哭。你娘都没有一口吃的,哪有奶喂你啊?那时全村都缺少食物,一个个都饿蔫了。就你最有劲,哭得最响亮。”
话说到此处,杨夫子笑着喝下一杯茶。摇着头说:“苦啊。”
“那时全村都缺少吃的,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饿死啊。所以大家就东拼西凑的给你们凑了一些食物。”
“靠着稀饭米粥,你才活了下来。”
“你的命,就这样保住了。”夫子又喝了一口。
“你说苦不苦?”
“嗯。”杨修点点头。娘很少告诉我小时候的事,现在听杨爷爷这么一说,真庆幸自己还活着,也感谢全村的帮助。
“小时候还好,稍微长大了才叫做不省心呢。”杨夫子笑着说,“你小子到了两三岁,学会走路了,就满村子到处乱跑,你娘拦都拦不住。”
杨修也笑了。这些事情,娘都说过。
“你小子也是个怪胎,才两三岁就能满村子到处跑。”
“你穿着开裆裤,撅着屁股跑来跑去的样子,我现在都还记得呢。”
杨修小脸一红。
“小孩子不知道疼,摔了也就摔了。最多哭一会儿就好了。你可倒好,还没人腿高呢,就从一个三四尺的高坎上滚了下来。”
“这可把你娘吓坏了,还得了一场大病。三个月才缓过来。”
杨修暗暗自责,没想到自己小时候这么不省心。
“从那以后,你走到哪,你娘就跟到哪儿。直到你长到四五岁才稍微松了点儿。”
娘跟着我的事,自己还有点印象,毕竟自己长大了不少。
“一转眼,你就六岁了,去祭拜先祖了。”
“可是人人都回来了,你却一去不复返。你娘是心急如焚啊。”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你娘食不下咽,寝不安眠。不到三十岁的人,头上却长出了白发!”
“世上的悲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苦啊。”杨夫子喝了一口茶。
“北山上,你爹娘为你立了一座衣冠冢。”
啊?!杨修震惊,爹娘居然给我立了一座坟?为什么他们没告诉我?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死’而复生。你娘啊,别提有多高兴了。”
“但你一回来就闯祸,你娘不得不惩罚你。”
“但你可知道,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啊。”
“你娘打了你多少下,就打了自己的心多少下!你痛,她的心比你更痛!”
“苦啊。”一壶茶被夫子喝了大半。
“你踏上了仙路,你娘高兴啊。她多希望你能了却世间的愁苦,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仙人。”
“但是仙路漫漫,她只是一个普通妇女,看着你踏上一条未知的路,又怎能不为你担忧?没有父母的庇护,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你娘怎不心疼?”
“苦啊。”杨夫子摇摇头。
杨修接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缓缓喝下,苦涩溢满了整个口腔和鼻腔。茶水顺喉而下,淡淡的苦涩流进胃里。
“苦啊。”
没由来的,一丝淡淡的清甜从舌根涌现,很快充满了整个口鼻,也甜进了心里。
“真甜!”
夫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万般皆苦,苦是苦,甜也是苦。等到回头一看,苦也是甜啊。”
一壶茶,就此被饮尽。
听着杨夫子的话,杨修若有所思。
“对了,你来找我,一定不是为了给我扫地吧?遇上什么麻烦了,不妨说来听听。”
“不了,杨爷爷。”杨修甜甜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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