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身子一震,娄之英道:“莫不是柴通的案子另有隐情?”
李长腿道:“非也,是樊捕……樊春这厮出了事,如今他命在旦夕,指明有遗言要亲说给二位听。”
众人又是一惊,忙问端倪,李长腿将情由粗略说了。原来樊春自招供之后,与一干人犯同囚在县衙监牢之中,只等下月初五过堂后发落,今日午时衙里安排众囚犯饮食,一名犯人突然发难,用藏好的尖石将樊春刺成重伤,知县听了大为震怒,忙令大夫全力医治,虽然一时吊住了命,但尖石伤坏脾脏,眼见是死多生少了。樊春自知大限已到,直言心中尚有机密大事,只能说给娄之英和虞可娉来听,知县见他说的郑重,倒也不敢怠慢,忙让人飞奔去请,李长腿到璧野庄扑了个空,一问方知娄虞二人本在县里宋巩家中,这才又气喘吁吁地跑来,总算撞了个正着。
娄之英和虞可娉对视一眼,心中的念头一模一样,均想此事必和菠莲宗有关,当下不敢怠慢,和马于仁一齐告别宋巩,不一会便赶到县衙,李孔目早已恭候多时,见到二人忙道:“这厮命不久矣,两位有什么要问,怕得趁早。”引二人来到内堂,只见屋里由四条长凳拼成一张木床,樊春正躺在其中,腰间裹着绷布,脸一片煞白,已无半点血色,他见到娄虞二人,张了张嘴,仿佛想要喊话,但声音极其微弱,也听不出说了什么。虞可娉凑近道:“樊捕头,我们来了,你有什么事要说,便请直言。”
樊春看了李孔目、马于仁等几眼,这些人心中会意,知道自己在此,这人断不肯说话,便默默退了出去,只留下娄虞二人,樊春这才轻声道:“虞小姐、娄英雄,你们可知刺我之人,因何想要杀我?”
虞可娉道:“我听衙里说,那人失心疯了,突然胡乱杀人,但我知这并非实情,那人当是菠莲宗指派来,特为除掉你的,对不对?”
樊春点了点头,虞可娉又道:“樊捕头究竟知晓了这鞋教什么机密,以致他们不惜在衙里布局,定要杀你而后快?”
樊春叹道:“其实那日我未说实话,木归这老贼叫我传给丁残云的,并非只有寻常教务,还让我说了两件大事,只是这两件事干系重大,我怕遭他们报复,未敢和二位实讲。”说到这里,胸中气血翻涌,止不住咳嗽起来,直咳了好一会才停歇。
娄之英等了许久,见他仍不续说,不禁问道:“这两件事是什么,请樊捕头直说。”
樊春道:“这两件事实在惊人,我虽未讲,但菠莲宗不知虚实,何况留我在世,终是隐患,这才买通囚犯,意欲置我于死地。他们既能通过层层关卡和狱里勾搭,那衙里必然也有同党,我任谁也不放心,只有和你二人来说。”
虞可娉道:“嗯,不错,到底何事,还望樊捕头相告。”
樊春道:“我怕是活不过明早了,这两件事若不说,便只有和我一起长埋地下,外人再也无从知晓了。”
虞可娉见他性命垂危,却仍东拉西扯不讲正题,心念一动,道:“樊捕头,我俩自不会让你白说,你有什么心愿,只要我和大哥能做得到,又不违背侠义,那便应下你来。你是要我俩许诺替你报仇么?还是有什么亲人需要照拂?”
樊春道:“虞小姐神算。我父母早亡,只一个姑母年老孤苦,是樊某至亲。菠莲宗这伙人丧心病狂,就算见我死了,也未必肯放过我姑母,我想用这两件大秘密,换她老人家一个平安。”
娄之英道:“此事不难,我今晚便将令姑母接到璧野庄去,再求马庄主收她安度晚年,你看如何?”
樊春道:“甚好,璧野庄原该出这份力,我要说的第一件事,便多少和这庄子有关。木归此次南回,并非为了省亲,而是为了两件大事,其中第一件,牵扯到一位多年前的江湖异人,那人叫做朱七绝,二位都是武林中人,想必定然知道。”
娄虞一惊,虽早知菠莲宗觊觎朱氏宝藏,但不知此事和璧野庄有什么关联,只听樊春又道:“那朱七绝似乎遗下了什么珍宝,又留下各个线索,让后人趋之若鹜,不断找寻。木归说,他菠莲宗已掌握了不少线索,最新的一件,恰是在四大庄之一的璧野庄中!”
(注:真实历史中的宋慈父宋巩,乃做过广州通判,授承事郎,是朝廷册封的正式官员,并非寻常仵作,另宋慈生于淳熙十三年,出生地乃福建建阳,本书将其父子生平略作修改,以增趣味,此为家言,史家不必深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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