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轩打了个哈哈,说道:“辛大人名满天下,便是家中的无聊琐事,自也有饶舌之人讲长论短,刘某先前不过是道听途说,随口打听,辛大人却开诚相见,毫不藏私,足见英雄本色。来,来,喝酒,喝酒。”旋即转开话题,谈及各地美食来,不再提扳指一字。
娄虞深知此人必定不肯善罢甘休,既知线索在辛弃疾手中,不是巧取便会豪夺,但二人早已抱着静观其变的心思,是以并不着忙,只待看他有何举措。酒过数巡,众人都有微醺之意,邢森对卢轩所提的三件宝物始终耿耿于怀,不住问询细节,卢轩叹道:“可惜夜宴图和巨阙剑都不在刘某身,否则此刻取将出来拿与诸公把玩,以助酒兴,岂不美哉,唉,可惜,可惜。”
邢森久做京官,临安官场奢靡成风,大小宴席均有歌女、弹唱、杂耍等伴演助兴,哪有过今日这般冷清寡淡,是以听到这话心有感触,忙迎合道:“是啊,隆兴地处偏僻,辛大人又是刚刚任,布置颇费周章,因此无甚助酒,还请特使不要见怪。”
卢轩笑道:“月明风清,菜美酒甜,更有何求?邢大人言重了。”左手一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身旁的关风始终没有说话,这时突然站起身来,朗声道:“诸位大人既然觉着寡酒无味,小民倒有个提议,可以勉助酒兴。”
卢轩道:“关先生有何见教,不妨说来听听。”
关风道:“古人素有鉴赏名帖佳画下酒,亦有把玩神兵利器下酒,可惜夜宴图和巨阙剑都不在此间,诸位大人不得赏玩。不过图剑都是死物,纵使稀奇,也不过微添雅兴,小民自幼习武,虽不精深,倒也勉强得了台面,不如就让小民在厅中舞动一套剑法,唤作‘卫公醉酒’,那是从唐代名画《李卫公问对》中演化而来,可谓画中有剑,剑中有画,不知诸位大人可愿赏脸,让小民献丑,以此套剑法助兴?”
娄虞二人对视一眼,知道此人心怀不轨,定是先前和卢轩串通好了,一旦确认扳指在辛弃疾处,便提议当众舞剑,卢轩对朱七绝线索势在必得,曾在薛王面前立下军令状,即便在大宋境内、官府之中,也难免不有出格举动,刚想出言提醒辛弃疾,却听邢森拍手笑道:“甚妙!我早听过关先生的大名,知道先生是武林中拔尖的绝世高手,今日若能在此一睹先生神技,那可远胜过歌舞相伴了。”
辛弃疾早也嗅出不妙,本不打算节外生枝,想要一口回绝,但见邢森应允,又是兴致极高,一时不好令其难堪,便也勉强点了点头。虞可娉灵机一动,说道:“兵者,凶器也,宴前舞刀弄枪,似乎颇不吉利。当年楚汉相争,霸王摆下鸿门宴,便有座下将领假意舞剑,要行刺汉高祖,固有‘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之说,另则汉末群雄纷争,刘玄德率兵入蜀,益州牧刘璋设宴款待,凤雏先生庞统也曾令魏延舞剑助兴,想要刺死刘璋。可见宴席之舞剑,自古有之,大多都是凶兆,今日各位大人情合气顺、其乐融融,又何必触这霉头?先前听邢大人说他不仅爱收藏字画,自己也极擅丹青,不如就请邢大人劳力挥墨,即兴绘一副‘月下醉饮图’如何?”
未等邢森答话,卢轩抢先说道:“丹青书墨固然文雅,但我大金乃是马之国,对武功最为推崇,此时诸公酒兴正酣,关先生又剑术精湛,就让他舞弄一番,一展我金国武术风采,何乐而不为?”
虞可娉冷笑道:“我素闻关先生是大宋臣民啊,如何能代表金国展现风采?”
关风道:“你女娃娃有所不知,老夫于大金太宗天会九年生在山东,那时此地已是金国管辖,老夫的祖籍是在幽州涿郡,那里素来也不属于宋国。老夫成名之后,只是多在宋境行走,这就被你算作大宋子民了?谬矣谬矣。”
虞可娉知道此人毫无节操,自己明明就是宋人,为了银钱给金国使者卖命不说,还故意颠倒黑白强词夺理,再辩下去也无甚趣味,话锋一转,又道:“就算关先生是金国人,但刀剑无眼,若一个失手,误伤了场中哪位大人,岂不坏了大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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