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躲在梁上休憩,眼见酉时将至,庙里庙外仍是毫无动静,娄之英暗想:“莫不是猜错了,八尊者用三石提示云云,都是子虚乌有?”刚想和虞可娉商议,忽听庙外传来车辎行路之声,似乎又有人声传来,娄虞二人不敢大意,屏住呼吸,从梁缝中观瞧庙中的情形。
不大一会,庙门大开,先前出去的庙祝先行走了进来,笑吟吟地说道:“大人、三尊者,庙室寒陋,无甚招待,但好在地处僻静,没外人打扰。几位请先宽座,我去屋里倒茶。”吧嗒吧嗒拐进角门不见。
娄之英顺着梁上缝隙看去,见有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庙门,身后则是两名大汉推着一辆板车,板车中盛着一口大大的黑色布袋,里头不知放的什么重物,这二人虽然高猛,却也推的十分吃力。前头两人一人身席白衣,四十多岁年纪,行事做派颇为儒雅,另一人一身全黄,腰间缠着一条墨绿的丝带,却不是丁残云是谁?
娄之英和虞可娉对视一样,两人心中均是一般的念头,看来八尊者果然未骗自己,波莲宗真的在此聚会,那叶氏兄弟又在何处,难道大车中推着的便是不成?可车中事物一动不动,不像有活人在内,念及此处,不仅惊出一身冷汗。
那白衣人道:“丁先生,贵教真会挑地方,这里人迹罕至,果然是谈话议事的好场所。”
丁残云道:“敝宗向来喜欢素雅,此处的庙祝也是敝宗教徒。这庙只在上元、端午、中秋等时节才有香火,平日肃静闲逸,无人打扰,大人待会和王府特使商议要事,这里最合适不过。”
白衣人哼了一声,道:“他算什么特使,不过是薛王府中的一个管事。不过宰相门前三品官,这人跋扈的很,待会他若来了,烦劳丁先生隐忍则个,不要冲撞与他。”
丁残云躬身道:“大人说的哪里话。敝派承蒙大人眷顾,您要向东,敝派绝不往西,今后还要仰仗大人多多提携,让敝派能在北国发扬光大。”
白衣人道:“这次南下,贵教多多立功,若能为薛王府办下几件大事,何愁将来的富贵?”丁残云嘿嘿干笑了几声,又顺着说了几句好话。
娄之英在梁上听这白衣人说话,只觉声音似曾相识,但模模糊糊却又不像认得,正恍惚间,突听庙门声响,有人叩打门环。那庙祝此时已从屋中端茶出来,见状忙去开门,娄之英向下看去,见有三人走进庙来,这三人都是衣着华贵,其中居中一人身穿宝蓝色长袍,神色十分倨傲。白衣人和丁残云本坐在蒲团之上,见他进来,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施礼,白衣人道:“黑罕特使大驾光临,卑职未能亲身远迎,还请特使海涵。”
那特使冷冷地道:“刘大人过谦了,你是朝廷大员,我不过是王爷身边一个小小随从,哪里敢和大人平身而论?”他环顾庙内,皱了皱眉,又道:“唐州城内外何处不能相谈,为何要选在这穷乡僻壤,连个坐着的椅凳也无,若被人知道,岂不失了王府的体统?”
刘大人赔笑道:“正是因为事关重大,卑职才选了在此处相谈,这里是丁先生教门的堂口,平时素来无人,唐州城里人多而杂,难觅幽静之处,我们谈话若被他人听去,只怕坏了王爷的大事。是以卑职做主,约特使在此商议。”
黑罕特使不置可否,看了看厅底的塑像,道:“这位将军好不威风。”
刘大人颇为博学,接口道:“这是东汉开国大将岑彭,乃是云台二十八将之一。当年随光武帝平定天下,被封为征南大将军、舞阴侯,那舞阴便是这里的旧称,是以后人在此建庙,尊他为武神。这庙叫做马蹄庙,是说岑彭将军神武,有马蹄到处攻无不克之意。”
黑罕笑道:“盼刘大人南下也能攻无不克,给王爷好好效力,将来列土封侯,不比这位岑大将军差了。”
刘大人闻之脸色微变,原来黑罕是薛王府的管事,薛王完颜允济是当今天子金世宗完颜雍的第七子,完颜雍偏爱二子完颜允恭,立为皇太子。太子为人谦和,孝友谨厚,在朝中得群臣拥护,地位十分稳固。完颜允济心有不甘,觊觎皇位已久,在王府招贤纳良,广结党羽,这刘大人也是薛王密谋的朝廷上官之一,此时他听黑罕轻描淡写地将不臣之心吐露,虽知此处并无外人,却也惊出一身微汗。
黑罕道:“纥石烈将军还未到来,这人的师傅是郑王一派,王爷调他前来,本也有敲山震虎之意,咱们便不等他了。刘大人,你这次南下有何计划,不妨说来听听,我好奏明王爷,让他心中有数。”
刘大人道:“好。”向丁残云递个眼色,丁残云吩咐那两个大汉将板车推出,在门外放哨守候。黑罕奇道:“这车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我在唐州城里便看到你们宝贝般的运来运去,难不成是什么贵重的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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