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呜……”极其低沉压抑的狮吼声由远而近传入耳畔,同时有人大吼,“不要着急!我们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声到人到,一头金毛雄狮窜蹦跳跃从东面岸上奔来,无鞍无蹬地骑坐着一位中年壮士,蓬发虬髯,面目威严,头系角带,身穿蓝袍,皮革裹足,活脱脱个翼德还阳,钟馗在世。
他后面紧跟着几十位龙骧虎步的淑质英才,这群人打着红、黄、青、蓝、白五色旗子,呼啦啦在水道一侧一字排开,“五明使,五色旗,听我命令!赶快凿宽河道,放水排冰。”他手下众人各施绝技,挥动武器叮叮当当地砸起冰来。
“太可惜了!我们没带来大木桩,要是巨木旗的弟兄们都在,没几下这冰坝就撞塌了。”头带青巾的大胖子一边抡着棍子,一边遗憾地感叹着。
他身边穿蓝衫的白皙男子附和道:“可不是,要是天气暖和些,就我们这几个洪水旗的伙计,一个猛子扎下去,把下面的冰凌疏通了,这河绕华阴径东流,风烟万里扰人愁。
水能降下来。”
“得了吧!你那是去送死,潜下去不被冰排挤扁了才怪呢。”搭话的是个光头大耳的汉子,大嗓门吵嚷不迭,双手舞舞喳喳地比划着,眯缝眼扫视着一切,“嘿,这么多的冰就是烈火旗的人全来了也烧不化呀!”
从下游快步跑来一人,他瘦高个头,脸上泛着黄,像一只枯树枝上的蚂蚱,“曹旗主,人手不够啊!以现在的进程没等水道扩宽,洪水就得把两岸淹了。”
又一个青年人赶过来,焦急地抱怨着,“是呀!这冰和土不一样,我们厚土旗的锹子锄头使不上劲啊。”
义方听得众人你一言他一语,更加心急如焚,运足内力向冰面连劈几掌,可只是击起了一阵漫天的冰屑。
眼见大家有力气使不出来,一筹莫展之时,那蓬发虬髯的中年壮士从雄狮背上一跃而下,不容置疑地大吼道:“小伙子,这样怎么行?我先打几个洞你再试试。”
说罢他席地盘坐,两手在面前结圣火手印,双手中指按压,其余手指相抵,然后在胸前又结成独尊印,前臂交叉运气导行,颠倒一刚一柔、一阴一阳的乾坤二气。飞身悬空成陀螺旋转状,双手如金刚燧木钻入冰层,依次向东凿出笔直的洞眼。
“小伙子,用掌劈冰!”义方闻声再试,一掌击下偌大的冰面碎裂成参差的小块。
“钟教主的乾坤大挪移已练到第四层了,真是神啦!”
“明王出世,唯我独尊!”人们不禁发出由衷的惊叹。
锐金旗主柳沧浪一马当先地抬起碎冰,“快清理河道!”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打捞着冰块。
“还有我们呢!”近千人黑压压地涌下河床,是周墀带着兵士百姓和乞丐们沿山路赶来了。
众人拾柴火焰高,河道在扩宽,冰块被除净,两个豪杰一个在打眼,一个在劈冰,配合的默契无间,几里地远的冰面在他们的通力合作下算是大功告成了,耗尽内力的两个人仰面朝天地瘫卧雪上,释怀无忌地纵情大笑着。
接下来的活计是众人的了,没曾想小黑熊是个人来疯,放开四肢跟在人群后面奔跑跳跃着。
猛得那教主一阵咳嗽,鲜血止不住由口中溢出,义方急忙上前将他扶住,同时喊人来救助。
“钟教主,您怎么啦?”
“教主,您累吐血了!”他的手下心急如焚地围上来,心痛地询问道。
励儿闻讯赶来将他平躺,熟练地抽出银针,在中脘、内关、郄门、足三里穴位上施入,又推揉其后背胃俞、膈俞等处,总算是把血止住了。
“没事,死不了。”他看着两个青年人,和蔼亲近地问,“小伙子们,年轻有为呀,都叫什么名字呀?”
“光明使,不,钟教主,我姓高名顺励。”
“我是庄义方,他是我师兄。”两人分别报上姓名。
“噢!你们认得我?”钟教主惊奇地注视着他们。
“嗯,那年在百丈山见到过您,那时您还是摩尼教光明使呢。”
教主立即想起往事,“是啊,那时许教主还在,几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了。不!连物也不是啦,如今摩尼教改称明教,明王出世,唯我独尊。日月同辉,重现光明。”
“邪教!庄将军不要被其妖言迷惑,啥是光明?啥是黑暗?骗骗无知的老百姓还行。”离他们几步远的韦澳怀抱着冰块嗤之以鼻,毫不留情地指责道。
他周围的官吏士卒均与这边保持着距离和戒备,貌似水火不容之式。
明教教众哪里受过这般羞辱,本能地欲群起还击,却被钟教主厉声喝止。
有人在下面激动地高喊:“河道打通了,快毁坝吧!”
坝旁负责暸望水情的也同时报警道:“水淹过河堤了!”
这紧急关头,哪还顾及其他好恶曲直,泄洪是头等大事。
“小伙子,全靠你啦。”钟教主似蛇皮般的大手紧握住义方的拳头,千斤重任放在他的肩头。
“轰隆!”一声巨响,这边人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那冰坝被击出个豁口正在逐渐溃塌,黄汤卷夹着冰凌冲下河道一泻千里。
欢呼雀跃的人们簇拥着一位老奶奶走过来,她手里多了把弹弓,还有那只形影不离的小黑熊。
“前辈,你这弹弓有如此大的威力呀?”励儿的两个眼珠子像扎到弹弓上了,羡慕得了不得。
老奶奶轻蔑地撇了他一眼,吐字生硬地回答道:“那是当然,昔日薛丁山的桑木弹弓嘛。”
高顺励恍然大悟,“那您一定是薛仁贵的后人啦!”
老奶奶翻了他一眼,以教训的口吻对他说:“小孩子,别想当然,什么话拿起来就说。谁是他后人,仇人还差不多。”
她倍加欣赏地端详着义方,夸奖道:“小孩子,掌法不错呀!你是叫庄义方吧?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她额头上的皱纹又纠集起来。
“我叫高顺励。”励儿主动介绍着自己。
没曾想老奶奶极其不耐烦地蹩过脸去,“头回听说!疾医应该叫回春,妙手,哪怕叫做去病也成啊,叫顺励,八成你还能给产妇临盆接生吧?”说得在场的人们忍俊不已。
看冰凌之灾已消,漫溢的河水在堤坝上坐了个俯卧撑又缩了回去,钟教主招集队伍继续登程,“小伙子们,后会有期,有事去昆仑山找我钟太元。”
他跃上金毛狮子,对一旁的达官贵人视而不见,明教教众打着五彩旗子,步调一致地颂赞道:“明王出世,唯我独尊。日月同辉,重现光明。”傲睨自若扬长而去。
“义方!”
“义父!”
杜牧和义子紧紧相拥,还有欣喜异常的义兄秦靖。
“义父,他们怎么说明教是邪教呢?”
杜牧不知如何说起,便指着满山的苍松翠柏,“儿呀,你说这山上的哪些树最容易被风吹倒啊?”
义方不加思索地回答:“当然是山顶最高最尖的大树啦。”
“对嘛!树大招风,而且还是颗带刺的树。”
“小孩子!我们再会啦,我要去华山,你有兴趣同行吗?”老奶奶真心实意地相邀着,看他抱歉地推辞,她满是遗憾地步履蹒跚独自走了,还不时招呼着身后贪玩的小黑熊,“大德子,走喽!”
听到小熊的名字,义方和励儿都愣住了,“大德子,是巧合吗?还是其中另有蹊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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