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二章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1 / 2)张大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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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日子不见光叔的人影,义妹又回嘉兴去了,义方整日里呆得是五脊六兽的。

这天午后,他特意去仇公武的府上寻访,一问才知道光叔外出已有半个多月了。

心里空落落地往回返,当经过平康坊那灯红酒绿......

“谁好人去这地方?”义方心里嘀咕着,对那些进进出出的寻花问柳者嗤之以鼻。

“是义方吧?真是想谁来谁,方才我还念叨你呢?”有人从花楼二层雕窗里探出头来,向这边高声招呼着。

“温先生,是你呀!你怎么在这儿呢?”

“啊,我总在这儿。”温庭筠满不在乎地回答道,“快上来,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本打算去贾家楼找你呢。”

义方打心眼里鄙视这里,可没有办法,进入庭院见此间别有景致,堂宇天井、花卉香草、怪石盆景、轻纱珠帘、茵榻帷幔、字画古玩布置得体,初见这环境竟忘了此处的污浊不堪,顿感几分清新风雅。

避开门廊前庭里藕臂朱唇的纠缠,硬着头皮快步上楼。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绕梁婉转的女音娓娓唱来,伴随着丝竹琵琶的悠扬。

义方进得弥漫着糜腐气味的雅间,早有温庭筠迎在门前,“义方小兄弟,快来坐。妙儿、仙儿给小哥斟酒。”

应着他的吩咐便有两个施朱傅粉的饮妓带着一股暖香扑了上来,尽其所能扭捏作态,一左一右上前相拥。

这屋子里的临门处静立着个略微年长的歌妓,其身后墩子上坐着两个姿色平平的乐妓,一人手撩琵琶,一个唇弄长笛,刚才的曲声歌唱就是她们演奏出来的。

“云娘怎么停下来了?接着把杜秋娘的《金缕衣》唱完。”那年长的歌妓又轻启皓齿唱出娇滴之声。

“义方啊,来这风流薮泽之地可不要拘谨呦。平康里的女子都是未入教坊籍的风声妇人,不同于官妓。虽不像教坊里佳人名媛那样技艺超群,出类拔萃,可都是苦出身,每一个都有一段心酸史,磨难不幸更使她们善解人意,风情万种啊。这坊前坊后分为三曲,南曲、中曲多是姿色尚好的俏佳人,住得是大院明堂,用得是锦衣美食;北曲就差多了,小门小户,卑陋狭小,和这里没得比。这儿是三教九流混杂之地,上到高官学士,下到平头走卒,什么人你都能遇上。我是这里的常客,假母花魁我都熟悉,今天你放开了耍,老哥一定让你尽兴。”说到得意处他摇头晃脑自鸣得意,随着歌声打起拍子。

这还不过瘾,依在他身旁的饮妓剥出晶莹如宝石般的石榴子......

“温先生,你说有事找我?”义方想要赶紧说完事情就走。

温庭筠像是猛然想起来,推开怀里的人,颇为正经地细说:“对,还有正事呢。后天尚书郎要奉旨出京,去趟潭州(长沙)铜官,听说是为解决铜官窑近来出现的骚乱,还有两个来自昌南镇(景德镇)的制陶高手一同前往,顺便带些官银抚慰窑工,以防民变滋事。成式想让我也随他同行,一来有个亲近互相照应,二来遇到难题也能共同商量。本来尚书省派了右武卫府兵押运是万无一失,可近来去潭州的这条路不太平,平白无故地丢人,什么官军校尉、宗门武师,净是些武功高强的主,他们携带的财物也一并丢失,如石沉大海,下落不明。为确保路上安全,商隐极力推荐小兄弟你,说你是护国公后人的徒弟,武艺了得,不知你意下如何,能否送我们一程呢?”

“你们是义山大哥的朋友,遇到难处我理当义无反顾,我可没有大哥说的那么武功了得。如果你们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愿意尽绵薄之力。”

温庭筠听义方这般痛快地答应了,当然是由衷地高兴,点头佩服地说道:“真不错呀,英雄出自少年啊,你义山大哥没有看错人,他说你准能应允。可惜他有病在身,要不这次定会同往的。”

义方猛然听说李商隐病了,心一下子悬起来,忙焦急地追问他:“怎么,义山大哥病了?”

“是啊,自从那日离开你们贾家楼,他回到家就病了,浑身瘙痒,满是红疹子,找来好多医生也根治不了,还说不能见人,这病传染。遭罪呀!”庭筠心痛地回答。

义方双眉拧成一个大疙瘩,愁苦万分,“怎么会这样?”

“小兄弟,那就说定了,后天一早我们在贾家楼外汇合。”

看没有其他的事啦,义方就此告辞,温庭筠见他火烧屁股的急样子,只是笑着摇摇头,并未挽留,转身唤着琴妓,“妮子,再弹段《阳春雪》。”

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自是心情爽快,提笔舞墨,在宣纸上即兴作一小令,递给歌妓去唱。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恨不得插上翅膀跑下楼去的义方,听身后又传来云娘那哀怨绵绵的歌声。

义方满脑袋都是义山大哥的病患,心里愁苦地想:“这病真是邪门,还没药根治吗?那该多痛苦啊!”

前面路边是家裁缝店,这儿义方是熟悉的,店主是老熟人,原先在湖州刺史裴元府上帮佣,说起来还给他缝过衣裳呢,后来到长安开了这家店面,经常到贾家楼送衣服的姜姑姑。

“义方,转去吗?难么好咧,我正好走不开,随便替八八把逍遥的衣裳捎回去。”从敞开的店门里传出姜姑姑的呼喊声。

义方的思绪被打断了,笑嘻嘻地跨入店里,“姑姑,衣服在哪儿呢?”

姜裁缝正从架子上把新衣裳翻出来,叠好了放到柜台上。

义方环顾店内,一眼瞧见柜台另一侧站着一个小丫头,虽然是背对着自己,可隐隐约约看那模样倒像是收留的小乞丐。

他转过去低头细看,可不是!正是那丫头。

“哎呀,她怎么会在这儿?”义方直起腰问着姜姑姑。

“做衣裳。”女裁缝正忙着手里的活,随口回应他。

义方倒是能理解孩子的心事,“是得做件得体的花衣服啦,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故称夏,穿衣戴帽就要合适端正。她现在穿的还是逍遥姐找来的,不合身,临时将就还行。”

“什么花衣裳?也不知道她给谁做的,前天进门说要做成年人穿的直襦。别看她小小年纪,爿爿头把尺寸说得好详细呀,去布庄里买的布料宽窄也正好。这不,今天来取了。”姜姑姑放下手里的针线慈爱地看那小乞丐。

“她说?她是哑巴!不会说话呀,乞丐还有钱做新衣服?”庄义方大呼意外。

还没等裁缝说话,那丫头先开了口,“谁说我是哑巴?谁说我是乞丐?谁说我不能做直襦?我喜欢这样,我就这样。”惊得义方一时哑口无言。

那小乞丐小嘴巴巴说个没完,“庄义方,你克哪点?整日见不到你,我和拉们谈不来,呆在你们酒楼里黑黢妈黢的,憋闷死我啦,阿个地方人来人往,吵吵嚷嚷的,我喜欢清净高雅的环境。好勒,我就要走啦,做件衣裳留着以后穿。”

“小丫头,你上哪儿去?只身一人,出了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莫急的嘱托嘛。哪里也不能去,就跟着我,等我过些日子回泰山时和我一起走,正好帮我师娘照顾我三个师弟。泰山可好了!正是你向往的地方。再说你这衣服准备的太早了吧?”

丫头接过姜裁缝做好的衣服,包在包袱里执拗地要走。义方拉住她的小胳膊,“不行啊!我是讲信义的,答应人家的事怎么能办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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