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上到露台与起身相迎的三位彼此介绍,原来弹琴的老者正是董庭兰的二弟子、乐界泰斗陆山人;吹哀笳的是沙陀部首领、阴山都督、代北行营招抚使、朔州刺史朱邪赤心;持箸击盏的是大名远播的扫寇英雄、刚刚上任河阳节度使的石雄将军。
称兄道弟之间又是一番对琴术笳艺的褒奖,然后是对圣庙建筑、历史的品评回肠。
石雄问明了使团的行程安排,并加以提示指点。
大之萼也了解到这三位是在洛阳相遇的,石雄和朱邪赤心去东都看望养病在家、已挂闲职太子少保的老官长刘沔,在其府上结识了陆老爷子。老爷子欲往泰山游历,两个后辈执意要送上一程,故此来到这匡城学堂岗,把酒作歌,以尽河梁之谊。
谈话间,石雄偶然发现义方腰里插着的紫笛,非常惊讶地低声问道:“咦,这西霞之笛怎么在你这儿?孩子,牛僧孺是你什么人?”
沙坨人不解地凑近观看,“石大哥,你识得这笛子?”
“岂只是识得,赤心兄弟,这笛子是早些年我从党项杂虏那里缴获得来的,说是泾师之变时从宫中流出的杨贵妃遗物。我见这笛子如此珍贵,便送给了老官长刘沔,后来他又转赠给了宰相牛僧孺。”
义方听他这么说才知道这笛子还有个名字叫西霞,“我听义父说过,这紫笛确是牛爷爷所有,那年在庐山牛爷爷也是这么说的,没想到您是它更早的主人啊。”
“你义父是谁?”石雄好奇地问。
“我义父是黄州刺史杜牧。”众人闻听都是为之一振,自是高看一眼。
这双方就此告别,庙祝推开殿门,引众人进入观看,殿中置一雕刻贴金的高大木龛,孔圣人金面盘膝弹琴而坐,安详庄重,令人肃然起敬。
“这就是圣人琴自已鸣的那张琴吧?”金译官问庙祝。
“反正都这么说。”庙祝无比崇敬地回答。
再看那神龛前的香案上置一木牌,上书“文宣王孔夫子之位”,神龛左右有子路,曾晰,冉有,公西华四大弟子塑像相陪,更是栩栩如生,温文尔雅的。
大家正为圣人进香投钱时,突然从头顶屋脊上传出尖叫怒骂之声,并夹带着瓦片踢踏破碎之响。
想是有人在房上打了起来,而且还不只是两个人。
“日他姐一回,谁胆子这么大?敢在孔夫子头顶上放肆!”庙祝气不打一处来地冲了出去。
大家跟着也来到殿外,那三个人同样拭目注视着殿顶,见王子奔了出来,石雄拉住他的胳膊安慰道:“无妨,说来也巧,我们从洛阳出来遇见他们厮杀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说是冲我们来的吧,可他们只顾自相争斗,并不冲向我们,我每次只喊一句‘自己当心,别伤了人家的性命’。他们便自行散去,也不知道是哪路来的英雄?为何事不依不饶,非斗个你死我活的?”
说着他仰头又欲大喊解围,那边庙祝却先开了口,“蔑儿,作死类,屋顶都踩塌了,你们五个瞎咋呼,噢儿噢儿的,快镐蛋!”
一块瓦片飞了下来,正砸在庙祝的跟前,伴着一声怒喝道:“没你的事,站旁边去。”
那庙祝并未被喝住,继续大声地喊叫:“你黑唬谁类?啥叫某我类事儿,这庙是我的,你们白给这儿瞎咋呼了,我还管定了,咋卓吧?”
又是一块瓦片飞来,这回可不是警告,而是直奔他的面门,这要是被拍上那是非死即伤。
“啊!”迎着飞来的瓦砾把庙祝惊吓得大叫一声,当周围的人们为不能及时援手而唏嘘扼腕时,一枚古钱凌空飞来,映着月光划出一道精美的弧线,不偏不倚正中瓦心,扇面大的瓦砾瞬间被击为飘洒的齑粉,随风荡然开去。
房上有人眼尖,吃惊地叫出声来,“大哥,是弹指神功,九华山射你手的那小子。”
另一个浑厚的声音说:“是那小子,模样没变,个子长高了,这弹指功夫大有长进呀,咱们这趟买卖不好做了,今天看他倒是有准头,不知又要射谁的手啊!”说罢和其余三人放声大笑。
殿顶的搏杀被这一插曲给打断了,四个人纵身轻盈地跳下,其中黑瘦黑瘦的汉子脚一落地便向义方问道:“小子,还认得我们吗?”
义方和励儿仔细辨认,记忆的脑海里忽然掠过九华山抢夺铜佛的一幕,“空门四狗!”义方脱口而出。
魁梧汉子一瞪眼睛喝道:“小子无理,我们是‘地、风、水、火’空门四侠。我大哥都不计前嫌了,你还这般顽皮啊?”
大爷温庭玉举了举曾被打伤的手,又指了指小英雄,“小家伙,几年前是手,今天又是我掷出的瓦,你是我的克星吗?”
这边说着话,那边从房上飘下一人,之所以用飘形容,只因他的轻功实在是绝妙了,落地如羽毛无任何声响。这人身材不高,外束斜襟右衽袍,袍长及膝,头上戴着顶大斗笠,看衣着、长相,便知是个回鹘人。
他空手未使任何武器,指着空门四侠用半生不熟的汉话怒声骂道:“这孩子说得对!你们不是四狗是什么?就是这石雄、朱邪赤心的看门狗。三次啦,我每一出手,你们就跑出来横加阻拦,如果没有你们,这两个畜生的脑袋早就是爷的囊中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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