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二章 峰回路转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1 / 2)张大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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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泉水的官船一路是畅通无阻,各个路卡的府兵问都不问,统统放行。

河上风景如画,江山多娇,可惜不能下船,为赶时间日夜兼程,夜里也不能停顿。

出洛口,沿通济渠经郑州、宋州、宿州、泗州入淮水,再由山阳渎,过楚州奔杨州。

因为此次行程非比寻常,叔叔千叮咛万嘱咐,洛阳水驿的船头小穆破例亲自上阵,尽心尽力地伺候这两位爷,生怕路上出了意外差池。

船头小穆以前是和贺拔惎相识的,自然没什么外道,可谓无话不谈,“贺老爷,您和敏中大爷都是大才呀,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状元魁首,前途无量呀!”

贺拔惎往桌上一顿酒杯,翻着眼皮不服气地说:“状元是敏中的,我哪有那本事,就是有也是无济于事,那帮迂腐昏庸的老夫子们怎能看得上我呀?尤其是当年那个相爷王起老头子,主持省试,中意敏中,准备取白敏中为状元,,却嫌我狂放无羁。便让人给他透话要其与我绝交,可敏中说了‘凭着才学,哪个门不通,怎么能对不起朋友?’感人肺腑啊!有这样推心置腹的朋友,人生何求?这不仅感动了我,也打动了王老爷子,他大笔一挥,我也搭车高中进士啦。”

舱门帘子一挑,船工进来回禀,“穆头,河上起雾了,前面就是扬州东关利津渡口了,我们是不是靠岸停一停啊?”

“靠岸,等雾散了再走。”

三个人隔着窗户往河上看去,夜雾茫茫锁四野,把天地山河全都包裹进去,官船只能凭借感觉摸索着向前划。总算是触到了利津码头的青石斜坡。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长江我们还没见得,可这烟花可不能错过。怎么样去城里走一走?听说城里的七绣坊是特别的有名,尤其是那儿的剑舞说是公孙大娘的亲授真传呢。”贺拔惎突发奇想地建议道。

“扬州是个好地方,多少帝王将相,文人骚客都对它流连忘返,情有独钟。扬州有句老话‘隋炀帝下扬州,三千美女拉龙舟’。都说扬州出美女,可能和留下来的那三千粉黛有关吧。”光王似被这漫天的雾气感染了,也露出猎奇的兴致。

“二位爷,谁不晓得扬州好呀,杜牧之的那一句‘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名誉天下,哪个男子路经这里不想聆听一下呢?让玉人吹吹萧。但那是不行的,我叔叔临出发时反复叮嘱我,看好你们,特别是贺拨爷,不许离船风流潇洒。”小穆不容置疑地否决他们。

“怎么啦?喝喝花酒而已啰,老穆真罗嗦。你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什么人学什么,净学你叔叔那一套,怎不学学白老爷?洛阳履道里私第内百余名家妓好不快活。好啦,就在岸上走走,行吧?”他拉起王爷出了船舱。

这渡口的西面就是巍峨高耸的扬州东城关了,可现在只能朦朦胧胧看个轮廓,顺着运河是一遛的船舫,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各式各样,来自四面八方。

两人信马由缰地随性溜达着,在岸边近处停着一艘小福船,船头架着盏羊角灯,两个艄公坐在船板上喝着小酒,侃侃而谈。

“兄弟,恁来的时间短,经历的事情少,老哥俺可是见多识广啊!”

年轻艄公不服气,撇着嘴争辩说:“哥哥,别看你行船的年头多,可我看过的你未必见到过。就拿半个月前,你不是在家养病吗,就在这儿我可大开眼界了,两伙好汉武功高强,真刀真枪玩了命啦,十多条船都让他们给烧了。后来来了个小伙子枪法那叫个好,把他们都撂倒了。”

老艄公不以为然地反驳他,“安阳娘来!恁那是群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会个三脚猫四门斗的功夫,就敢比量比量。虽说潭弹腿、大洪拳俺没见识过,可那护国公秦琼的秦家枪俺是开过眼的,四年前俺跑了一趟活,夜里停在秦淮河邀笛步,船上的老客就是个武林高人,是秦家后代,他那大枪使得出神入化,一枪就掀倒了一棵碗口粗的大树,那才叫真本事呢。”他夹了块鱼放到碟子里,又意犹未尽地讲起来,“后来听说那是秦家枪,他还有支铁笛子,吹出的曲子好听得很!”

“怎么好听?”

“怎么好听说不上来,就是听了特来劲,就想来几个恶人,俺扑上去一脚一个,全都给他踢到河里去。”两个人相视呵呵笑着。

从远处传来悠扬的笛声,抑扬顿挫,婉转时似清溪潺潺,高昂处如山峦挺拔,使人心旷神怡,荡气回肠,只是听起来还缺了些什么,听得不够劲。

“咦,就是这曲子,好像说是叫梅花三弄,对,是它!这笛子吹的可不如人家老客吹的好啊。”艄公放下了酒碗,享受着美妙的笛声。

贺拔惎和光王好趣地循声寻去,笛声是从一条小木船上传出的。

借着舱里射出的烛光,一个书生衣冠的英俊少年端坐在前船板上,执一紫玉短笛悠悠地吹着。

他面似银盆,剑眉龙眼,阔面重颐,仪表堂堂。

从舱内探出一位和尚,四下看着迷雾,“阿弥陀佛,这雾明天早晨能散。”他肯定地下着结论。

少年放下笛子,不再吹了,“义玄师兄,你还通晓天象风云啊?”

“善哉,出家人什么都得学些,全得靠自己,不像你在家有师父、师母,出外又师哥、师姐,不用种田,不用化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和尚历数着。

“师兄,我倒是羡慕你,游历名山大川,磨练毅力体魄,增长知识本领。不像我,关在泰山青桐涧有好几年没出门了,憋闷死了!”

“那不是好事吗?研习武功修为,洞悉五音八律,把你们秦家枪锏发扬光大,重振护国公当年的赫赫威名,那是我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还得洗尿布,哄孩子呢!师兄,万万没想到啊,自从那年在铜山赵归真道长给了两粒金丹,起初我师父不信,说是道士用来糊弄人的。可在我师母的再三恳求下服用后,真的固精益阳收到了意外的惊喜。而且是太惊喜了,一发不可收,接连生出三个大胖小子金蛋、银蛋、铁蛋。尤其是铁蛋,就像是跟我师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就是不爱坐着,老是跪着。”

贺拔惎凑近光王低声耳语说:“护国公的后人,聊聊去。”

两人靠近河堤拾阶而下,贺拔惎抱拳招呼道:“在下洛阳贺拔惎,这厢有礼了,请问两位是护国公的后人吗?”

见有人来,船上的青年与和尚起身跳下船,沿坡上来回复道:“阿弥陀佛,施主,有什么事吗?”

“因久仰护国公的英名,特想拜会他老人家的后人,尊驾可否垂爱呢?”贺拔惎真诚地表白着。

“善哉,行倒是行,可这里没有秦家后人,只有后人的徒弟。”和尚一指那少年。

少年腼腆地上前还礼道:“两位一看就不是等闲之人,有什么要问的,我可以替我师父答复你们。”

贺拔惎和光王端详着少年,越看越觉得亲近可爱,这孩子长得器宇不凡,“小英雄,你刚才吹的是《梅花三弄》吗?吹得很好啊!”光王由衷地夸奖道。

少年闻听更加腼腆了,红着脸谦虚地回答:“您过奖了,和我师父、师兄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想当年国公爷手提八十一斤虎头皂金枪,双背六十四斤金装锏,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威震山东半边天,仁义似孟尝,孝道赛专诸,是何等的英武豪迈呀。小英雄乃国公后人的徒弟也应该是武艺精湛,出手不凡吧,能否让我们开开眼,见识一下呢?”

少年的脸更红了,红到了脖子根,“锏上功夫我不如我大师兄,枪法不及二师兄,是拿不出手的,这笛子刚才二位也听到了,更谈不上有多么好,见笑了。”贺拔惎不依不饶地非要他露一手,少年见推却不过,勉强答应了,“那我就打两下劈空掌吧,这是我孙大哥教的,这几日我正在练呢,还很不到家。”

三个人随着他上岸寻到一棵大柳树,见他运力提掌,“啪、啪、啪”连劈三掌,震得大树枝条抖动,嗡嗡作响。

光王鼓掌称好道:“小小年纪有如此气力很不错啦。”

贺拔惎却没有他那样称赞,却叹了口气,用手拍了下树干没说什么。

少年看在眼里,脸上因羞愧由红转为紫色。

一句“无上天尊,道无执意乃随自然。”的洪亮之声从他们背后传来,引得大家回过头去。

只见一位神清气爽、超凡脱俗的道长,他身穿黄色道衣,头戴南华巾,足蹬十方鞋、高筒白布袜,肩挎香袋,背后负着斗笠和一把套着布罩的桃木剑,正手持银丝云扫傲然而立。

这道长从浓雾中走出,柔声说道:“孩子,不要灰心,物有自然道不烦,重拱无为身体安,虚无之居在帏间,寂寞廓然口不言。你练功不得要领,不知其源其法,人云亦云依葫芦画瓢,只会欲速则不达。机缘巧合天注定,心有灵犀一点通,斗转星移不为晚,一句道出渠自成。贫道为你指点迷津,你这三掌知道缺了什么吗?”

少年茫然地摇了摇头,道人和蔼地告诉他,“缺的是三阳,阴中之阳,阳中之阳,阴阳中之阳。如果说完全没有那又不尽然,你非修道之人,体内能积累些许气丹,此前遇到过我道教修炼外丹之人了吗?曾服用过金丹吧。”

少年如实回禀,“几年前巧遇赵归真道长,曾服了一粒金丹。”

道长将云扫甩向肩后,大感意外地说:“噢,你还有此等巧遇,我说这金丹不会出自平庸之手的。然烧炼金丹,服食而长生的外丹术已渐没落;修炼神气,铸金丹大道的内丹法逐成主流。道德经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丹道即三返二、二返一、一合于道,讲求性命双修,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人花、地花、神花三花聚于泥丸宫,可谓三花聚顶、五气朝元。革故鼎新,脱胎换骨,成圣明境界,则骨体荣华焕发,光芒四射。你刚才那三掌若不是有气丹支撑,这大树是不会动的。正好今晚是大雾笼罩,你不妨凌空打出一掌让贫道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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