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森似乎一直在写着什么东西。在日暮城度过的每一天,她总是熬到深夜,在微弱的烛光中写下一道道复杂难懂的算式。这次也一样。焰回来的时候,她正跪座在地,在问苍要来的棺材上铺上一叠厚厚的纸,咬着笔,苦苦思索着什么。但没等焰靠近,她就把那叠纸收了起来。她转着头搜寻了一番,很快就发现了远处焰。兄妹相视一笑。多年来的同居生活已经让他们能分辨出属于对方的脚步声了。虽然森的眼睛没有看到焰,耳朵却早已知晓了焰的归来。
“哥哥,叫一声我的名字?”
“森?”
“安心了。看来哥哥没有疯。”
焰的笑顿时变成了苦笑。他此前每次使用力量时都会失去理智,也难怪森会这么考她。
这次之所以还没有发疯,还是因为听从了曦的建议——放空身体,作为通道,让曦存于匕首中的力量从中流过。
“信息到手了么?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焰将照片递给森:“银月城,找照片上的人打探消息。”
森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晚上出发的话,现在要好好休息一下呢。”
焰点点头,于是他们将放置在棺材上的东西整理好,然后一齐用力将棺材板掀了起来。
——这是森的主意。在军方的侦查下,在空地上搭起一顶帐篷确实是太过显眼。于是森几天前问苍要了这口棺材。白天将它作为桌子在上面办事;晚上则钻进去,兄妹一起睡在棺材里。苍的死侍躺在城市各地一动不动,从远处望去就像一个个尸体堆。在尸体堆中出现一口棺材,一眼看去倒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一片片娇嫩的花瓣从上方撒落,落到棺材冰凉的底部,楚楚可怜的在那里蜷缩着。焰将从手中那束花的花瓣扯下,在棺材底部薄薄的铺了一层。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却让散着寒气的棺材显得温和了许多。森率先跨进去,躺在那层薄薄的花瓣上。她的身躯是那样娇小,躺在花瓣上,玲珑的就像是一个花精灵。
她平躺着,看着焰,突然笑道:“睡在花瓣上,有点像是公主呢。”
“是公主的话我可不敢睡在旁边啦……”
森“噗”的笑出了声:“确实,哥哥怎么看也不像王子。”
说着,她将身体侧转过来,为焰腾出了一半的空间:“那我就不当公主了罢。来,哥哥,你的位置。”
“等一下,我再放个东西。”
“又来?那是骑士精神要求的繁文缛节啦,贵族都不一定遵守,哥哥你连贵族都不是。我们自己问心无愧不就行了么?”
但焰还是把一把剑放在了棺材中间。剑是好几年前从一个军官身上上扒下来的,用了好久。这一放,就人为的在棺材中划分出了一个边界。然后他才钻进棺材,躺在了剑的另一边。
花点力气从内部将棺材板合上,只留下一些空隙用于通风。棺材内部顿时产生了一种与世隔绝感。这对兄妹真的就这样一起睡进了棺材里。
森很快发出了轻轻的、甜甜的鼾声。这是他们在漫长的逃亡中锻炼出来的本领。为了保持充分的体力,他们需要能在任何状况下迅速入眠。但焰一时却还没有入睡。森的脸近在咫尺,一吸一呼间呼出的气息带着一丝微热,挠的他的鼻尖有些发痒。熟睡的时候,她右眼的睫毛就柔弱的搭在了眼眶上,嘴角边挂着一丝微笑,显得幸福而安详。她的左眼则顽皮的躲到了头发下面,让焰看不到。
焰突生疑惑。森之前留的是披肩长发,长长的头发像瀑布般从背后垂下,风起的时候,那无数发丝就如春天般舞动。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换成了现在的短发、挡住了左眼?他有些想不起来了。焰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森的左眼,她的头发厚厚的,黑黑的,就像夜幕遮挡了天空的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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