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爷,您这话说我心坎里去了。实不相瞒,我父子三人千里迢迢来京可不是为做现而今这点买卖,就是为了让我家‘温永盛’老窖名扬京城。要是京城的王公大臣个个说我家的酒好,您说我今后还用担心酒卖不掉吗?”
“所以说得想想办法。”
“韩老爷有何良策?”温有余急切地问。
韩秀峰笑道:“温掌柜,依我之见这种事四处求人不如只求一人,要是有位翰林老爷喜欢你家的酒,喝完之后诗兴大发,写一首诸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或‘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这样的诗句,你家的酒想不名扬天下也不成!”
温有余苦着脸道:“韩老爷,不怕您笑话,这我早想到了,可翰林老爷身份多尊贵,我想巴结也巴结不上,就算巴结上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帮我家的酒吟诗作赋。”
“以前巴结不上不等于现在巴结不上,”韩秀峰不想再跟他绕圈子,直言不讳地说:“温掌柜,实不相瞒,我们重庆府在京官员不多,会馆也就很难维持,要是你温家愿意慷慨解囊出资修缮,包括翰林院吉老爷在内的重庆在京官员乃至我们整个重庆士林都会领你温家这份情,届时别说帮你作一首诗,作十首八首也不是不可能。”
在去年重庆会馆的团拜宴上,温有余见过吉老爷,晓得吉老爷满腹经纶,晓得对吉老爷而言作一首诗真不在话下。见韩秀峰如此认真,温有余有些心动:“韩老爷,修缮会馆要花多少银钱?”
“会馆年久失修,怎么着也得两千两。不过温掌柜尽管放心,我接下来还要一一拜访在京城做木材、药材、桐油、绸缎蜀绣、白蜡和茶叶买卖的几位四川同乡,相信他们都愿意慷慨解囊,一家出两三百也就够了。”
韩秀峰笑了笑,接着道:“再就是我跟吉老爷、钱老爷、王老爷他们说好了,几位要是愿意慷慨解囊,会馆修缮好之后既是我重庆府的试馆,也将是我们四川在京商人的商馆。你们今后议事、宴客、婚丧嫁娶全可以去会馆操办,老家来人也不用再住客栈,只要没赶上举子应试全可以去住。”
从外地来京城的主要是“仕”和“商”,各地来京应试的举子和进京办事的官员有同乡京官关照,商人们却只能相互关照,抱团取暖。
正阳门和宣武门外就有七所商馆,分别是“书行”的文昌馆、“玉器行”的长春馆、“颜料行”的颜料会馆、“药行”的药行会馆、“银号”的正乙祠、“广行”的仙城会馆和惜字会馆。全是由同乡或同行集资修建,在京的诸多问题,如食宿、联络、集会、酬酢、庆典、救济、殡葬……都可以在那里寻求帮助。
四川的在京官员不多,商人更少。
别说行馆,迄今连个商馆也没有。
温有余很羡慕江浙、湖广、安徽和山西等地的在京商人,很羡慕人家有会馆。尤其跟人家谈买卖的时候,他只能在这个破旧的小院儿或去外面的酒馆茶馆,而人家却可以坐在会馆里谈,找中人一句话的事,银钱周转不过来也是一句话的事,而且有排面。
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韩秀峰趁热打铁地说:“如果温掌柜愿意,大可牵头把四川在京商人同乡会倡立起来,有了同乡会今后相互之间也就能有个照应。”
“韩老爷,您是说我们四川也倡立个商帮?”
“有何不可,别人不晓得温掌柜你是晓得的,我们四川老家以前各行各业多兴旺,可现而今成啥样了?经营洋货、山货、土货、米粮、棉纱、布匹、边茶、药材的全是八省客商,把我们四川的钱全赚走了,他们靠的是啥,不就是抱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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