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儿见惯了大场面,此刻却如闯祸孩童般局促不安,偷眼看着负手站立窗前的消瘦文士,恭谨的说:“不过是跑了一个歌姬,死了十余个兄弟,大哥何必震怒?”
“先前便与你说,挣银子没错,但一定要有分数,事情切不可做得太过!”消瘦文士转过身来,他脸色苍白,像是许久不见阳光。
“不过是杀了几个粉头,事情做得干净,没留下首尾。再者说巡城司里有自己人,京兆府也送了不少银子,死了几个贱婢想来不会有人小题大做。”陆青儿声音小心翼翼,虽然消瘦文士并未如何愤怒,但她的惧怕是深入骨髓里的。
眼前这个从不显山露水的中年人,是长安黑道第一人,郁观澜。
“死几个人不算什么,可你不该与那些世家子混在一起!山雨欲来之际,长安上位者都如履薄冰,生怕卷入。你倒好,领着那些名门之后专做恶事,还自以为抓住了人家把柄。莫非你敢要挟朝中公卿不成?”郁观澜的语气不由带了一丝严厉。
陆青儿惶恐跪倒在地,“大哥息怒,今后青儿定然低调行事。”
“你记住,长安江湖上的任何事都可以大事化小,可是一旦涉及修行者、涉及道门,必定会引起无穷的麻烦!”郁观澜摇了摇头,颇为失望。
陆青儿跪在地上不住点头,大气够不敢喘。
“那帮人最近有动静吗?”
“最近消停多了,但我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这些人实在是凶悍绝伦。”
郁观澜不再说话,转身望向窗外,若有所思。
陆青儿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恭恭敬敬的行礼,退了出去。昨夜那场腥风血雨看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自己可以放开手脚对方叶念初这个贱婢,还有那个年轻人了。
哼哼,老娘恨的人从没有好下场,你很快就知道长安的水到底有多深了!
……
……
下雨天除了适合杀人放货,还适合睡觉。方岩完全没有浪费这么美好的天气,在屋里睡到日上三竿,让提心吊胆的叶氏姐弟又气又羡。
这姐弟俩哪里知道方岩从小就没有睡觉的习惯,他整夜都在吞噬消化忽左的元初之气。以前方岩对元初之气懵懵懂懂,如今已经运用的得心应手,最关键的是他能够完美的把元初之气融入武艺之中。任何人,甚至包括被他猎杀的忽左都以为也是个武艺高超的破法者。
神清气爽走出房门的方岩被叶念初吓了一跳,惊艳至极的大美女头发散乱,顶着两个大黑圆圈呆呆的看着他。二十多年的生活中她见过最血腥的场面大概也就是杀鸡,昨夜刀光剑影、肢体横飞的场景让她一夜未眠。一个只擅长琴棋书画的隽秀姑娘能坚持到现在没有崩溃已经很不容易了。
方岩大摇大摆走到叶家姐弟那里找吃的,叶念初如影随形紧紧跟随。邻居早就起床了,隔老远指指点点,低声猜测两个年轻人之间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毕竟叶大美女是整个大杂院的焦点。
“吓坏了?”方岩若无其事的问身后的叶大美女,还扫了眼正在埋头苦读的叶云帆,发现这家伙眼睛在盯着书,耳朵却竖得老高。
没人吭声,方岩回头看到了眼神发直的叶念初,“事情很简单,突厥人在浮生轩杀了十几个人,自然不会声张;浮生轩的人也杀了个突厥使者,更不会声张。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会有人提起。哦,对了,唯一可惜的是琴唱双绝的叶姑娘洗手不干了,长安少了一位绝顶的歌姬。就这样。”
“可是那个突厥人是你杀的啊。”叶念初声音嘶哑,不干眼睛活泛了起来,方岩说的不无道理。
“死的那个不是突厥人,是大唐的逃犯,我认识。”方岩丝毫不担心昨夜那场血战的后果,陆青儿要是敢来惹自己,大不了平了那个窑子。
“对了,叶姑娘,那浮生轩欠你工钱吗?”饥肠辘辘的方岩现在最关心的是银子。
“算了,不要了。那个,秦……那人还活着吗?”善良的本性占了上风,叶念初虽然恨秦典,终究还不希望他丢了性命。
“那小子早跑了,而且他是最不希望昨夜的事情传扬出去的。”
就在这时刘五慌慌张张回来了,在屋里翻箱倒柜不知道找什么。
“五哥,找什么呢?”
“哦,方兄弟啊。”刘五做贼似的吓了一跳,赶紧把从墙角拿出来的碎银子揣在怀里,支支吾吾的说:“老家来了个亲戚,我这几日陪着四处逛逛。”
“哦,那你忙吧,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言语一声。”
“嗯。”刘五也不多说,低头出了大院。
“不对劲。”看着刘五的背影方岩暗自嘀咕,这厮把压箱底的钱都取出来了,不打算过了?
一阵呼喝打斗声传来,刚刚出去的刘五去而复返,满头满脸是血,手里还拽着一个妖艳女子。几个彪形大汉冲进大杂院,手持兵刃,气势汹汹。
方岩一抬头正看见前几日被他痛打的那位“黑脸大哥”。熟人见面方岩心情大好,高声喊道:“黑头!”大步上前要给他再长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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