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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不缺风月场,其中的声色犬马、骄奢淫逸也符合这天下第一城的地位。

从西市再往西有处庄园,名唤“浮生轩”,浮生如梦,为欢几何,说的就是此地。白日不见如何热闹,夜里却常有马车来往,是个长安只有公卿王侯才知道的所在。销金窟永远不是名声大了才好,而是越低调越神秘才吸引人,一掷千金买的豪客图的绝不止是声色犬马,而是种凌驾凡夫俗子之上的优越。

浮生轩的菜普通、酒尚可,好的是清倌人,绝的是抚琴作歌。传说有海商与盐商在此夸豪斗富,掷万两白银博红颜一笑,却被双双逐出门去。寒门才子病倒门前,却得美人衣不解带悉心照料,临走还得赠千金。这种传说从来当不得真,却永远为人津津乐道,“挟千金难为座上客,真名士才是入幕宾”浮生轩的名声响遍长安,来此抚琴饮酒,诗歌唱答成了公卿世子最值得夸耀的事情。

平日里幽静的浮生轩今夜有几分喧闹。一行人大呼小叫着从正水榭转入楼阁,又入了小院。几个打杂的小厮偷眼望去,只见几个面目阴沉的人当先走来,步履沉稳,眼神锐利,一看就是高手。后面是一个穿绸衫的白面书生,不到三十岁,皮肤白皙,抢先几步在屋前开门,肃手让客。

客人有两个,不但戴了皮毛帽子,还穿了身皮袍子,一看就是突厥人。虽说今夜下着小雨,可毕竟是初夏时节,这两人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当前一人神情威猛举止轩昂,看样子似是头领,一路上那些亭台水榭,雕梁画栋他连看都不看,几步跨进厅堂,就在酒席中间大马金刀的坐了,扫了眼桌上的酒菜,大叫道:“都是些好看不好吃的,切大块的牛羊肉来!”一把抄起酒壶,咕咚咕咚猛灌几口,噗的吐到了地上,“草原上的男人不喝糖水浆子,拿烈酒来!”

他的官话略显生硬,却还流畅,看来是常和唐人打交道。他扭头用汉语对那白面书生说:“你们唐人就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难怪要在渭水立盟。”说完这话,突厥人就扭头与另一人互视大笑,旁若无人。

突厥人说的正是唐人最大的耻辱,渭水之盟。武德九年,玄武门兵变后不久,颉利可汗率兵二十万突袭长安,列阵于渭水北岸,李世民迫不得已在渭水便桥上签了城下之盟,送出无数金银牲口,突厥人才退兵。

这件事是大唐最大的耻辱,这突厥人当面嘲笑,真是嚣张至极。突厥人叫做阿史那博古,是颉利可汗的三儿子,也是出使大唐的使者。另外一个则号称草原最年轻的智者,忽左。他们此次来长安的目的就是试探虚实,看看大唐是不是打算要与突厥一战。

白面书生是鸿胪寺的行人(外交官),秦典。他原是寒门书生,考取进士后入了鸿胪寺,苦熬数年却始终得不到升迁。这次博古出使长安由他全程陪同,便看作了晋身之阶,曲意逢迎,废了不少心思才把这突厥特使弄进浮生轩。想不到这突厥人似乎全然不知道浮生轩的名声,举止更是粗鄙不堪,自己这一番马屁怕是拍到了马腿上。

那博古也不用筷子,伸手在盘子里抓了菜肴塞进嘴里,一边大嚼一边说:“听说喝花酒要有女人陪,你让我走这么老远,怎么连个女人都没有?”

“贵使有所不知,这里是全长安,不,是全大唐最有名的风月场,听这里的女子抚琴唱歌一次要一万两金子!”秦典毕竟是鸿胪寺搞外交的,见突厥人粗俗就立刻改换策略,不玩风雅,就玩实际的!

此时牛羊肉上了席,博古与忽左取出随身小刀,一手持刀一手抓肉,吃了个不亦乐乎。

一个满头珠翠的艳丽女子抱了个琵琶走来,盈盈一拜,便拨弦开声唱了起来。吃肉喝酒的两个突厥人丝毫不懂得欣赏,一边发出响亮的咀嚼声,一边大声用突厥语交谈,说到高兴处还哈哈大笑。

那女子似乎有些胆怯,一首曲子被打断了几次才好不容易唱完,慌慌张张的起身告了个罪便走。

忽左笑道,“秦大人,我虽在大漠,这浮生轩的名字倒也听过,只是这歌姬却是寻常货色,莫非欺我突厥不知好坏吗?”

博古闻言拍案而起,扬手杯中酒泼在秦典的脸上,然后指着秦典用突厥话破口大骂。

“谢贵使赐酒。”那秦典却神色不变,用袖子擦干脸上酒水,边笑边道:此女子虽属佳丽,怕是入不得博古特旗的大人尊目。这样吧……”他拍手叫来一个侍者,只低声嘱咐了几句,又道:“速去速回,就跟她说我的名字。”

“让贵使不快,实属不该,来来来,下官先自罚三杯。”说罢站起身来,一手持壶一手持杯,自斟自饮接连干了三杯,这才笑道,“浮生轩倒是有个头牌,等闲不出来招待客人,也就是贵使光临才出来一次。”

博古一时间没听明白头牌的意思,愣道“头牌?”

“头牌就是浮生轩最漂亮的姑娘,千两黄金听一曲说的就是她!”秦典边赔笑边点头。

“哦。这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叶念初。”

叶念初,博古反复念叨这个名字,终于坐了下来,一边喝酒吃肉一边不停往门外张望,似乎对这个什么头牌很感兴趣。

转眼间几壶酒下肚,博古有了几分酒意,始终不见什么叶念初现身,渐感不耐:“怎么还不来?”

一旁忽左也嘿嘿笑道:“秦大人,你是看不起我们呀还是存心诓骗?我们跑这么老远就为了喝这几口劣酒不成?”

秦典急得一头是汗,只得陪笑道:“我早就叫下人传她去了,大人息怒,再等等,且再等等。”

博古对秦典招了招手,示意秦典附耳过来,突然一巴掌就抽了过去,五条指痕立刻出现对方白皙的脸上,怒吼道:“你找死呢!”

忽左也在一旁看着连连冷笑:“秦大人,回头我可要和你们鸿胪寺卿唐大人说一下,你接待得好啊!可真要给你升两级官!”

大唐官场的最多是玩阴的,哪里有这种一言不合大耳光子就抽的仁兄?那秦典平日能言善辩,此时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博古抓起酒壶,狠狠摔在地上,起身就走。

秦典知道他一走,自己仕途就到此为止,十余年苦读都白化为泡影,忙带着哭腔道:“贵使息怒,念初马上到,马上到!”

此时门外响起一声轻叹。

一个女子柔声道:“守约,不用求他了。念初到了。”这个声音淡淡的,却极为悦耳,屋里顿时一静。

博古呆呆的望着屋门,嘴张的极大,一丝晶莹的唾液不知不觉滴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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