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挺麻利啊?”沈老头抬头看看紧闭的门,又看看张有驰绑在腰间的手,嘴不由一撇。
张有驰伸手从架子上摘下一把小刀,指着案子上一本线装书:“随便说个页数。”
“四十三。”
张有驰把那本书扔向空中,举刀一划,然后俯身捡起书递给了沈老头。
沈老头一张张掀开书,前四十三页都被划为两半,从四十四张起完好无损!沈老头乐了,点点头:“好手艺!”
这是张有驰在定北街头割衣行窃的绝活,哪怕是夏季也能做到割裂衣衫而不伤人肌肤。据说他用刀的手艺已入化境,能在人胸膛上片羊肉而皮肤上连道红印都没有。
不过沈老头还是摇了摇头:“手艺纵然好,还是没法在我这里帮忙。你这胳膊断了有一个多月,断口处长歪了,已然是废了。”
张有驰对沈老头笑了笑,轻轻把刀挂回原处,又取下一根铁杵。他把那条伤臂拽出来放在案上,手起杵落,咯吱一声将断臂骨折处当场砸断!
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淌下,张有驰依然面带笑容:“再接正不就行了?”
“我可没空给你接胳膊。”沈老头转身在角落里掏了半天,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裹,哐啷一身扔在案子上:“自己能接好,就给我打下手。”这是一套寒光闪闪的刀具,跟屠夫用的家什差不多。
方岩和张有驰都是极聪明的人,通过沈老头能让主人忍气吞声就能看出绝不是简单人物,现在人家给了机会,他们别无选择。
方岩取了根带子,紧紧勒住张有驰上臂,低声道:“尽管动手,疼晕了我接着上。”这带子是军中常见的止血法。
张有驰取了把锋利的小刀,嘴里咬了根木头,一刀就割开了自己的小臂。这一刀极为用力,立时见骨,张有驰脸色白的像一张纸,浑身不住颤抖,手却稳定异常。
张有驰是从小臂外侧动的刀,这里肌肉、韧带、神经都少,几刀下去白花花的骨头茬子就出来了,果然断成了几截。
方岩双拳紧握,替张有驰捏着一把汗。定北军中有很多硬汉,但大都是对别人狠,象张有驰这种对自己这么狠的人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半块面饼换来的盟友是个狠角色。
张有驰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方岩赶紧拿布擦掉,防止滴到伤口里。张有驰用刀尖拨弄着骨茬一一对正,每一下碰触都让他痛不欲生,可是手始终稳定。
沈老头就在一旁冷冷的看着,突然说别动,一张符篆在他手心慢慢聚成一团火焰,火焰是苍白色,温度很低。老头手一指,这道火焰围绕张有驰手臂燃烧片刻便熄灭了,然后拿布裹好刀口,拿出一个铁架子套在手臂上,再取数枚钢针将铁架子和手臂穿透,连在一起。
沈老头这些动作极快,几乎是转眼间便做完这一切,张有驰的小臂就被完全固定住了。他让张有驰依次活动手指,根根灵活如初,这才得意洋洋的说:“这等骨伤至少要百日才能痊愈,再我这里只需一个月!”
张有驰元气大伤、已然虚脱,方岩把他搀扶到椅子上休息。沈老头点了点头,“这双手还行,暂且在我这里帮忙吧。你们谁会做饭?”
两人对望了一眼,方岩硬着头皮去做饭,很快三人面前就有了一堆焦胡乌黑的东西。沈老头的全部注意力放在摆弄尸体上,对他来说吃什么无所谓。方岩张有驰已然许久没吃热食了,更是不管味道如何,狂吃一顿……
沈老头显然是个怪人,整日与尸体打交道,又好色又嘴贱,不过两人还是很感激他。能吃饱、能不挨冻、能有地方睡觉,这不就是天堂吗?
不过天堂里也是有人混得好,有人混的惨。张有驰因为有一支巧手,所以就在老头身边帮帮忙,打打下手。方岩就惨了,此后的两天方岩是躺在案子上渡过的,沈老头原来只爱摆弄尸体,现在又添了个新爱好,摆弄方岩!
身上的刀伤已经就被沈老头收拾好了,只等慢慢痊愈。治内伤的时候就有麻烦了,死老头子的一双眼极毒,发现方岩有极强的自愈能力,所以根本就不给治,只是每天观察内伤和经脉的修复。观察还不够,老家伙还用各种花样折腾方岩,穴位、灌药、针刺、火烤……
就算两人再笨也知道这老家伙是个厉害的医生,只是老家伙非说自己是修道之人。笑话,一个手贱嘴欠还好色的猥琐老头是修道之人?
在沈老头的折腾下,方岩破裂的内脏逐渐恢复,凌乱的经脉开始理顺,尽管这变化极微弱,毕竟身体往好的方向走了。只是方岩的情绪却越来越差,他念念不忘定北城死去的兄弟、趴在自己身上挡刀的烽火、烈火焚身依然高歌的桑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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