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恭低下头,轻声道:“哥哥说的是,我守孝之前,必会好好安顿他们。哥哥,弟仍有一事相求……”
“你是想问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哥哥,请你告诉我……”
耿秉的眼睛望向远方,叹息一声:“弟弟,你出征西域之时,婶母不是说过吗,你父亲为国而死,与他人无关!你又何必再问呢?婶母临终时,很是担心你,要你但报国事,勿问家事,不辱门楣,弟弟当谨记婶母之言啊。”
耿恭知道,再问无益。于是,一言不发,呆呆坐着,又想起了马娟、如嫣,心事重重,忧伤不已。这时,马福急匆匆跑来,气喘吁吁道:“小主人,小主人,黄门郎马大人差来仆人,来请您到他府上一谈。”
耿恭起身,耿秉道:“马防雄心勃勃,志向不小,我们昔日力谏外戚不可典兵,他怀恨在心,弟弟须小心!”
耿恭叹道:“马娟先是侍奉我母,后又因我而死,此情此义,永世难报,弟早就想到马府谢罪了,只是担心马防不容我,今天来请,正是机会啊。”
马防坐在府内的练武场里,午后的阳光纷纷扬扬,肆意洒落在他身上。他看着地上的影子,佝偻成一团细小的怪物,不禁潸然。女儿走了,死在了塞外,死在了匈奴的刀下,死在了耿恭面前,他悲痛万分,恨年已衰朽,却寸功未立,愧对马氏列祖列宗!恨父仇未报,女儿又死,坐看耿家壮大,又无能为力!
马防手中捏着一封信,这是马娟独身去西域时,写给耿恭的。马防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信口已封,上面斑斑泪迹。马防想打开看个究竟,又想一撕了之,但他忍住了。今日虎贲营发生的一切,马防冷眼旁观,他看到了章帝的英明,看到了窦家对耿家的恨,他与刘张那晚的计谋,已见成效了,遂心生一计,他派人去请耿恭。
耿恭看到马防一脸颓然,心中大惊,意气风发的马防,怎么被消磨成这番模样,不禁万分惭愧,膝一弯,跪了下来,低声道:“叔父,对不起,都怪我,让娟妹一人,独行万里,远赴塞外,又客死他乡……”耿恭哽咽着,双眼通红,说不下去了。
马防颤巍巍站起来,扶起耿恭,道:“孩子,不怪你,不怪你……唉,娟儿素来任性,被我宠坏了,怎么劝说都没用,这是她的命,她的命哇……”马防老泪横泪,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地碎裂的阳光,突然变得十分惨白。一老一少,沉浸在无穷的悲伤里。
过了一会儿,马防道:“我马防十几岁便随父从军,只想上阵杀敌,为国立功。然而,时光荏苒,我垂垂老矣,这番心愿,恐怕一生难遂了。”马防叹一声,充满了无边的空虚与落寞。他缓缓走到太阳底下,恨恨道:“没错,我是外戚,可外戚就不是人了吗?就不能和别人一样,上阵杀敌吗?难道我能选择出身?”说完,马防狠狠瞪着耿恭,道:“耿恭,那时,我恨你们耿家!你们以外戚不宜典兵,拼死力谏,致我一天又一天,磋砣着岁月,一事无成,抱恨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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