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宪收剑,定睛一瞧,发现来者又是耿恭!他身后又有几人,快步走来,一人是李敢,另一人,却不认识。窦宪又惊又怒,咬牙切齿,恨恨道:“又是你!”
耿恭一愣,他实在没想到,窦宪居然在虎贲营里,两人都怔住了。李敢随着耿秉,到了跟前,见了窦宪,气得哇哇大叫:“好你个强盗!明明送到洛阳府去了,几时又出来了?好哇,肯定是那个贪官,放你出来了,哼,这些不要脸的贪官,只知道收钱!收钱!收钱!老子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杀一双……”
李敢当着章帝与文武百官,左一个贪官,右一个贪官,骂得正起劲,别人听了,一个个提心吊胆,暗地捏了一把冷汗,心想:“这黑大汉是谁?这么胆大!”
耿秉勃然大怒,厉声吼道:“住嘴!”李敢想起耿恭的叮嘱,忙闭上了嘴。
原来,耿恭决定守孝三年,耿秉遂去立即奏请章帝。李敢前次在正德殿听封,见过虎贲营,十分威武,便想去看看。于是缠着耿恭,耿恭耐不住磨,又想自己被封为骑都尉,本应执掌虎贲营,带李敢看看也无妨。耿秉无奈,也只好同意,一路叮嘱李敢,入了皇宫,要管住嘴巴,不得胡言乱语。没想到一入虎贲营,李敢便捅下天大的娄子。耿秉吓得面如土色,拜伏在地,连称死罪死罪!
刘张对李敢恨之入骨,见了大喜,急忙跳了出来,揖首道:“启奏皇上,宫廷乃天下要地,如今耿恭手持兵器,私自入宫,又在营内纵马,按律当罚!李敢大肆喧哗,侮辱百官,对皇上有失恭敬,已犯大不敬之罪,按律当斩!”
李敢一见又是刘张,哪里忍受得住,马上将耿恭的叮嘱抛诸脑后,骂道:“白胡子老头!你胡言乱语什么!强盗入了宫,你不说,偏偏要来说老子,哼,我看你是天下最大的贪官!昏官!”
刘张巴不得李敢痛骂,心中暗喜。窦宪见耿恭赤手空拳,长剑一抖,挽了半个剑花,一剑刺去,快如矫龙,眼见就要得手,却听窦固大喝:“宪儿,住手!”
耿恭面不改色,一动不动,冷冷盯着窦宪。窦宪竟不敢刺下去,生生在耿恭咽喉前收住,“哼”了一声,愤然退下。
那边,李敢骂骂咧咧,竟要扑上去殴打刘张,耿恭怒极,咆哮道:“李敢,够了!这是朝廷重地,可不是什么乱山冈,信不信,我一剑劈了你!”李敢从没见到耿恭这么发怒,一时竟被吓住,一动不动。
章帝冷冷道:“哪来的村野匹夫,竟敢在这里大呼小叫!”这时,冲上两个虎狼一般的御林军,一把按住李敢,李敢正待反抗,却见耿恭眼里竟欲喷出火来,一时不敢再动,任御林军将自己按在泥土里,他重重地喘息。
耿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皇上恕罪!这个黑脸的叫李敢,性格粗鲁,不识礼数,却勇猛善战,是不可多得的虎将啊。他随微臣一同出征西域,出生入死,立下了许多大功,昨日皇上亲封他为共丞,愿皇上怜他勇猛,饶他一死啊!”
章帝“哦”了一声,神色缓和下来,道:“你是李敢,朕知道你,功劳薄上,录了你的功劳,你随耿都尉,坚守疏勒,正是我大汉勇士,不错不错!”章帝竖起拇指,突然神色一变,厉声道:“为君者,倘不知礼仪,以下犯上,不知尊卑,便纵有千万功劳,封候拜相,也当严惩不贷!”
章帝说完,一双龙目,往下一扫,文武百官顿觉一阵颤粟,有意无意间,在窦固身上停了片刻,窦固一惊。章帝便即收回目光,道:“如何处理,卿等议议!”
一片寂然,窦固不说话,谁也不敢抢先。耿恭心焦不已,窦固刚喊的一声“宪儿”浮现在脑海,他略略一思,恍然大悟:“这个强盗和窦固长得几分相像,窦固又叫他宪儿,由此看来,必是至亲了!”耿恭心里有了主意,他离窦固较近,便用手指在地上写了两个字:强盗。
窦固见了,心一震。他正担心处死李敢,耿恭势不能罢休,若抖出窦宪、窦笃占山为寇、强占民女的事,自己脸上也无光。如今,耿恭在地上大书“强盗”二字,显然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窦固叹息一声,正欲说话,刘张越众而出,道:“皇上,李敢系强盗出身,匪性不改,如今犯有重罪,如不处死,必有后患!就连耿恭,也要问他一个……”
刘张说到这里,余光看到窦固瞪着眼睛,脸色铁青,蓦然醒悟过来,慌忙停住不说。窦固“哼”了一声,道:“皇上,李敢随臣出征,臣素知他的本性,言语粗鲁,但侠肝义胆,否则,也不会随耿恭坚守疏勒一年余而矢志不移,恳请皇上饶了他这一次!”
章帝冷冷道:“将军既有此心,朕亦当成全。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打他五十大板!”
冲上来两个御林军,抡起三十斤的板子,对着李敢的屁股,噼噼啪啪,狠狠打了五十板,直打得皮开肉绽,李敢咬着牙,一声不吭。
原来,这打板子也是大有学问,板子按重量,也有大号、中号、小号之分。打的时候讲究技巧,有的打起来虽重,血肉模糊,衣服都打烂了,但对身体毫无影响,只是皮外伤,这就是内轻外重有的打起来看似虽轻,打完后连衣服都完好无损,实际上,骨盆甚至内脏都已破碎,非死即残。
耿恭受封骑都尉,执掌御林军,御林军仰之若天神,李敢是耿恭的兄弟,他们怎么会往死里打?可打轻了,皇帝那里又不好交待,只好采取外重内轻的打法,饶是如此,也让李敢吃了一番苦头,估计大半个月只能卧在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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