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本是酒鬼,与窦宪、窦笃战了多时,酒早就化成了汗,消化得无影无踪了。若不是为了耿恭,他早就扯着张封又去喝酒了。如今怎么忍得住,涎着脸凑了过去,道:“老马,这是什么酒?怎么香味大不一样哩。”
马福故作玄虚:“李爷,这酒啊,可是大老爷耿况在玉门关时,一群长着碧绿眼睛的怪人送来。大老爷见我任劳任怨,赏了我几坛。我舍不得喝,一直留着,几十年了。这不,小主人从疏勒回来,成了英雄,嘿嘿,我特意拿出来,庆祝庆祝啊。李爷,要不,你也试试?”
李敢听了,心痒得很,一把夺过坛子,道:“老马真不厚道,居然留着存货,却不作声,哼!”他举起坛子,凑到脸旁闻了闻,一股酒香带着强劲的穿透力袭来,李敢喜不自胜,叫一声:“我的娘啊,真是好酒。”忙喝了一口,只觉入口棉软,下喉却是干烈,如一团火,直接滚落到了肚子,全身热烘烘地,仿佛暖阳普照。
李敢叫道:“好酒啊,好酒啊!”又仰头喝了起来,却一滴都没有了,不禁气恼,将坛子往地上狠狠一砸,道:“老马,快,快去将存货拿来!”马福嘻嘻一笑:“李爷,酒倒没问题,我那多的是!那个,你随小主人在西域征战,听说威风凛凛,立下了赫赫战功。嘿嘿,我有酒,你有故事,多好啊!”
这马屁一拍,李敢顿时骨头酥软,轻飘飘的,早把来的目的置诸脑后,忙道:“没问题,没问题!”马福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回来了,手中提着两坛酒。李敢的眼睛发亮:“老马,你真行啊!”抢过坛子,一掌拍开,自顾自地大喝起来。
喝了一阵,李敢全身散着清纯的酒香,头晕晕呼呼,卷着舌头,缠夹不清地讲着出征西域的事,唾沫横飞,手脚乱舞,讲到痛处,握拳在地上乱捶……饶是如此,马福仍听得津津有味,神往不已。
正在兴头上,只听远处浓浓的黑暗里,哒哒哒、哒哒哒……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声音越来越大,马福站了起来,望了望无边的黑夜,搓着手,道:“都夜深了,难道还有人来拜会小主人?”
这时,一匹马已穿过夜色,嘶鸣一声,在耿府门口立住了。马背跳下一人,银发白须,着一身白袍,精神矍铄。见了马福,老头道:“快去禀报,就说下博侯刘张前来拜访!”
李敢正讲得起劲,被人打忧,本已十分不快,此时一听到“刘张”二字,立马蹦了起来,喊道:“不见!不见!不见!”刘张见角落里窜出一道黑影,也吓了一跳:“你是何人?”
李敢呵呵大笑,伸手便来扯刘张的白须,道:“白胡子老头,这么久不见面,就不认识我了吗?”
刘张不禁大怒,忙侧身闪过,定睛一瞧,见是李敢,心下大惊,暗想:“原来是他!哼,怪不得怪不得,这人如此粗鲁,又醉得跟烂泥一样,还是不去撩拨为妙。”遂对李敢不理不睬,冲马福一抱拳:“有劳了。”
马福转身,李敢大声喝道:“老马,你敢!哼,你还没告诉我,耿恭哥哥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呢!你要去了,新账旧账一块算!”马福顿时停住脚步,一张利嘴,竟说不出话来。
这话在刘张耳里,无异于晴天霹雳,心中暗想:“耿恭刚强,原本不会罢休!唉,都怪我太柔弱!十年前,只须派一刺客,便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如今,耿恭身经百战,养成了气势,再想杀他,千难万难!可是,耿恭不除,我刘家哪有宁日?”于是,刘张更想进去,一探究竟!他见马福不动,遂迈开脚步,往里走去。
才走两步,一道巨大的黑影飘来,堵在门口,一股浓浓的酒气冲入鼻孔,令人作呕,这人当然是李敢了!刘张低吼道:“放肆!滚开!”
李敢哈哈大笑:“白胡子老头,告诉你,我哥哥今晚没空,明晚也没空,咱不喜欢你,你永远也别来!”
可内堂隐隐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刘张怒道:“胡说八道!耿恭明明在里面,为何说没空?”李敢朝刘张作了个鬼脸,道:“白胡子老头,我说没空就没空,怎么地?有本事,你来咬我啊!”
刘张一把年纪,半世戎马,又系刘氏远亲,谁人敢当面对他如此无礼?当下再也忍不住了,只听“苍啷啷”一声,抽出了宝剑,一剑朝李敢挥去。
李敢只顾着嘴上快活,实没想到刘张居然真的动手,又兼八分醉意,虽拼力往旁一纵,还是未能避开,手臂被划破,鲜血长流,李敢大怒:“白胡子老鬼,还真动手哇!好好好,今番让你瞧瞧,黑爷爷的厉害!”他提起醋钵大的拳头,扑了上去。
这刘张能在战场上纵横驰骋而毫发未损,当然有些本事。他一招得手,便不容情,刷刷刷几剑,招招指向李敢要害。李敢赤手空拳,又喝了酒,且与窦宪、窦笃打斗了一下午,如何能敌?一时手忙脚乱,哇哇大叫:“白胡子老鬼,你……”
刘张冷笑道:“我怎么样?李敢,你不是目中无人吗?哼,就这三脚猫功夫!今天本将教教你如何做人!”说完,刘张一招“白虹贯日”,剑在空中左右盘旋,十分眩目,然后直刺了过去,端的凌厉无比。李敢往后便退,哪里还来得及,大腿中剑,血流了出来。
刘张十分得意,眼中露出杀气,心想:“今晚就解决了他,免得以后碍手碍脚!反正他以下犯上,无礼在先,就是捅到皇上哪里去,又能奈我何?”于是,刘张略略挽个剑花,使出了更凶猛凌厉的一招,直刺李敢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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