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衍王连连败于耿恭,很不甘心,可是有伤在身,只得退下,暂且养伤。蒲奴单于担心受箭伤的匈奴兵暴起攻击,遂以治疗箭伤为由,半夜时,派人潜入木制营区,放起一把无名火,将受箭伤的匈奴兵全部烧死。匈奴军中,遂多有怨言,蒲奴却也不管,每日只顾与如嫣玩乐,不理军事,呼衍王气愤不已,更对如嫣恨之入骨。
自匈奴败退,耿恭对诸将道:“匈奴虽不甘心,但呼衍王已受伤,这一退,至少半年,不敢再来攻击。金满城易攻难守,下次匈奴再来,我们将无法抵挡!当务之急,是放弃金满城,另择一险要之处据守,方可与匈奴对敌。”金满百姓闻得汉军退走,皆在营前涕泣,愿随军而行。耿恭答应,率汉兵弃城而走,带着金满百姓,拖家带口,一并迁移,浩浩荡荡,往北而去。石修不解,问:“耿将军,南部靠近玉门关,匈奴来攻,更加有利于求援,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万一有难,岂不孤掌难鸣?”李敢哈哈一笑,道:“石修,我们到西域就是要杀尽匈奴,为什么还要往南走?南边哪有匈奴?你要怕了,趁匈奴还没来,赶紧回到洛阳去吧!”
耿恭道:“我们历尽千辛万古,洒了无数鲜血,才有今天的大好形势。要是向南,那不是将西域大片土地拱手相让吗?纵我一口气在,绝不愿如此!那次我与弟弟班超共聚天山时,谈到车师有座城,叫疏勒城,这座城海拨非常高,三面都是高山环卫,无人能渡,十分凶险,而另一面也是居高临下,对着一块狭窄的平原,恰恰与金满相反,易守难攻。而且,疏勒城是咽喉之地,匈奴要南下,必经疏勒,疏勒不克,匈奴半步也休想进入西域南部!”众人大喜。
由于有金满百姓相随,行军速度非常缓慢,行了有十余日,才到疏勒城。众人进了疏勒城,一看,果如耿恭所说,端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疏勒城在山上,居高临下,另三面的山巍然屹立,一座连一座,连绵不绝,中间竟无丝毫缝隙,将疏勒城团团围住,山又笔直陡峭,纵使神仙,也难以逾越,竟是天然的屏障!更奇怪的是,有一条山涧,自城外流入,四时不绝,泉水清冽,十分怡人。范羌叹道:“我见城内的那条路上,遍布足迹,凌乱不已,匈奴定是从此败退,他们真是无能,这么一道险峻的地方,为什么不派人据守?现在为我所有,他便有十万大军,也休想再进一步!”汉军与金满百姓入城,耿恭安顿后,布置城防,又带着范羌等人,沿疏勒巡视一圈,见城墙年久失修,四处都是裂缝,一触即倒,次日又带人至山间负山筑城,忙忙碌碌,过了好几个月,方才建好,这一座疏勒城,变得固若金汤!
耿恭不敢太意,派兵驻守,不敢少懈。那三面环山之处,也设立哨点。那匈奴果然不敢再来,秋尽冬来,大雪纷飞,疏勒城银装素裹,那李敢每日呆在城内,很觉无味,这日跑到耿恭那里,道:“大哥,天天呆在这巴掌大的地方,真是无聊得紧,现在下这么大的雪,匈奴也不会来,你看我这玄铁刀,都快生锈了,不如喊上范羌,咱们去打打猎,好不好?”
禁不住李敢再三相求,耿恭留高远守城,喊起范羌、温赤、石修、张封等人,踏着厚雪,出了城门。自入疏勒城后,众将第一次出城,只觉天宽地阔,神清气爽,好不高兴。一个个纵马疾驰,挥刀弯弓,而疏勒城附近久无人烟,出没的动物颇多。不一会,便硕果累累,随行士兵的马上,载满了野兔、狐狸等动物。忽然,远处有一黑点,没命地奔跑,李敢见了,大喜,道:“大哥,我见那奔跑的动物体形颇大,怕是一只豹子。”
耿恭道:“胡说,豹子哪会跑这么慢?”
“不是豹子,也是狗熊之类的了。大哥总笑我刀法虽好,箭术却不精,今天我用箭捉住这头狗熊,怎么样?”也不待耿恭答应,李敢抢过温赤手中的弓箭,拍马向前,大声吼道:“哪里跑!”连射三箭,箭箭落空,不是高了便是低了,众人哄堂大笑。
李敢心想:“今天不捉住这头狗熊,我就会变成狗熊了,天天被他们笑话,以后便夹着尾巴做人,再也抬不起头了!”他双腿一夹,马如流星,踢起点点飞雪,李敢端坐马上,扯起弓,紧紧瞄着,一刻也不敢放松,心道:“这一箭,我定要射死它!”
突然,耿恭大喊:“敢弟,不要放箭,那不是动物,是人,是人!不要放箭!”李敢哪里肯听,心想:“就算是人,我也要先射中再说!”拉满了弓,一箭射去,李敢本来力大,这一箭,夹着风雷之声,“嗖”地飞向那个黑点。
那个黑点,居然是个人!他见这一箭冲向心口而来,无法躲避,拨出刀,一招“燕子回头”,狠命一削,恰好将箭削成两截,身形矫健,一看就是会家子。耿恭等人一惊,心想:“难道是匈奴前来侦探?那可不能放过他!”众人一起拍马向前,赶上那人。只见那人披头散发,长长的胡须都打结了,衣衫破烂不堪,一条条挂在身上,只是手中那把剑,却森然有光。
耿恭等人将他紧紧围住,李敢以刀相指,大声喝道:“你是谁?是匈奴的细作吗?”那人听了,蓦地一怔,随即突然弃剑,拜伏在雪地上,痛哭起来。李敢疑惑不已:“这厢怎么了?看起来像条汉子,怎么这么怂,见被我们围住了,死路一条了,就哭起来了?”
耿恭却感到这人很熟悉,问:“壮士别哭,你是谁?我们似乎在哪见过?”那人仰起头,边哭边道:“大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高锋啊!”众人都大惊,翻身下马,耿恭抢步向前,扶起高锋,拨开他长而乱的头发,颤声道:“你、你不是在、在疏勒国吗?在我弟班超那,为什么到了这里?”高锋放声哭道:“大哥,一言难尽啊!”耿恭紧紧抱住高锋,他知道,这一路走来,必定艰辛无比,高锋不知吃尽了多少苦头!再无心打猎,拉起高锋,同坐一骑,率众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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