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小阏氏唤了一声,便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了,蒲奴单于见了,心疼不已,又有些措手不及,搂着腰轻轻问:“美人,怎么了?别哭,别哭,有事慢慢说嘛。”
小阏氏抹着眼泪,抽泣道:“单于年过六十,帐下雄兵百万,猛将千员,怎么还要亲冒矢石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臣妾怎么办?”说到这里,又是一阵长哭。
蒲奴单于伸手粗糙大手,擦掉小阏氏白玉般的脸上的几行泪水,细着嗓子安慰道:“汉兵柔弱,不堪一击,他杀我儿子,我岂能坐视不管?你且少待,我去去便来。”
小阏氏登时柳眉倒坚,道:“单于难道忘了左骨都欺负臣妾的事了吗?你不怕草原中,那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来笑话你吗?单于既说汉兵柔弱,不堪一击,单于为什么定要亲自去呢?难道单于的心又飞到哪个美丽的凤凰窝里去了吗?对乌鸡一般的臣妾不管不顾了吗?”
蒲奴单于吓了一跳,急道:“目前南境大雪,北境邻国坚昆虎视眈眈,左骨都调戏庶母,死有余辜,那我就不去了,陪爱妾喝酒打猎,好不好?”又道:“爱妾,你如羊羔一般美丽,我怎么还会爱上别人呢?”说完,张开大嘴,往小阏氏粉嫩的脸上啃去。小阏氏莞尔一笑,伸手右手食指,在蒲奴单于额上一戳,娇笑道:“单于可别忘了,您的汗位是怎么得来的。”蒲奴单于心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就在汗椅上抱着小阏氏动手动脚,小阏氏登时全身酸软,娇喘连连。
良久,小阏氏心满意足,整理好衣服,款款而去。蒲奴单于怔怔望着跳动的火把,心事重重。发了一会儿呆后,召来亲兵,轻声道:“你到了左贤王营地,告诉呼衍王,驱逐汉兵时,先派数人到车师,将后王王后如嫣夺来献我。记住,一定要保密!”说完,蒲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绝色的女子来。
原来,蒲奴单于虽已年老,但色心不改。有一次,蒲奴单于率兵在南境围猎,车师后王安得听了,设宴招待蒲奴。宴间,安得有意炫耀,竟命夫人如嫣前来献歌献舞。那如嫣生得非常美丽,蒲奴见了,惊为天人,一时不知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那如嫣转展歌喉,翩翩起舞,声如百灵,羽衣蹁跹,蒲奴垂涎三尺,呆呆望着,一动不动。安得这时慌乱起来,歌尽舞终,忙挥退如嫣。这晚,蒲奴便命人去索如嫣侍寝,安得心痛万分,却又惧怕匈奴淫威,只得忍痛割爱。一夜风雨,那如嫣娇滴滴的花朵,被摧残得七零八乱。蒲奴爱之入骨,可又惧怕小阏氏这只母老虎。盘桓了数日,眼见得归期已近,只好恋恋不舍,抛了如嫣,带兵退去。至此,蒲奴对如嫣念念不忘,这次本待亲讨汉军,借机私会如嫣,岂知被小阏氏识破,只得作罢,只好私下命呼衍王将如嫣抢夺过来。
在匈奴降兵的带领下,汉兵已至肠道。耿恭见肠道周围水草丰茂,欣喜不已,心想:“真是天助我也!我们藏匿在草中,就算有老鹰一般的眼睛,也难以发现。”忙命士卒埋伏于一侧。这时,忽听“啊”地一声惨叫,耿恭回头,只见吴猛双眼透着凶光,手中的长剑,已无情地捅入了匈奴降兵腹中,匈奴降兵倒在一旁,血从身子下涌出,慢慢浸染了绿草,吴猛抽回剑,插入鞘后,双手往匈奴身下一掏,立时沾满了鲜血,吴猛哼了一声,咬牙道:“这么凶残的畜生,我以为血会是黑色的!”说毕,将血往脸上一抹。
“猛弟,你为什么要杀他?”耿恭惊道。
“哥哥,我们已到了肠道,何必还留着匈奴降兵?到时匈奴大军前来,万一他们高声叫喊,或是突然奔逃,那不坏我们大事?我知哥哥仁义,于心不忍,这个恶人,让弟弟来做吧!”随即,吴猛又十分愤怒,恨恨道:“匈奴杀我全家,就算杀光他们,也不为过!”这时,他又想起了伍保,心里一阵抽痛。
耿恭长叹一声,他知吴猛对匈奴的恨,比天还高,比海还深。而且大敌当前,确实不能有丝毫闪失,否则,一错百错,那全部计划都将被打乱,后果不堪设想,输的便是大汉帝国!
斗转星移,汉兵埋伏了一天一夜。露水惭浓,天色微亮,耿恭贴在草面上,听了一阵,喜道:“远处有许多马蹄声,传我将令,打起精神,作好准备!”汉兵听了,精神一震,一紧按马刀,一手扶在马脖上,紧紧盯着茫茫草原。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如同奔腾的长江之水。远处似乎隐隐有一群高低起伏的黑影,正上下跳动着,往这边驰来。吴猛脸上洋溢着喜悦,心里的愤恨正在积蓄,手竟有些颤抖。耿恭有些觉察,一脸关心:“猛弟,你怕吗?等下杀入敌阵后,你紧随我,不要离我左右。”
“不,哥哥,我不怕,是恨与愤怒!”
耿恭回头望着吴猛,道:“匈奴来时,我们二百兵团团凝聚在一块,速度要快,要像一把钢刀,从匈奴队伍中间直插过去,迅速刺穿匈奴队伍,然后纵马至蒲类海。猛弟,千万记住,再大的仇恨,都不可恋杀,一定要快,越快越好,绝对不能让匈奴醒悟过来,将我们截断或分散,听到没?窦将军到时,我们再一起,杀个痛快,好不好?”
吴猛点点头:“哥哥,你放心,我会控制自己,不会因一己之恨,而误了国家大事!”耿恭感动地点点头,紧紧握住吴猛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再过了一会儿,匈奴铁骑如潮水般涌来,万马奔腾,万刀齐举,万弓悬肩,狼号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气势无比雄壮。耿恭见了大喜,笑道:“猛弟,我们必胜无疑了。”
“哥哥何出此言?”
“猛弟,你看那旗帜上,绣着一个呼字,来人定是呼衍王了。此人身经百战,勇猛过人,是匈奴的第一战将,但是,我听说呼衍王打仗,小心谨慎,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是不会贸然进攻的。因此,我料呼衍王必不敢攻我。”
此时,匈奴大军已过了一半,漫天漫地,摆的却是一字长蛇阵形。耿恭见了,道:“猛弟,看到没,长蛇阵单薄,我们从七寸的地方,横击过去,将他们截成两半,他们是无法抵抗的。”战机已现,稍纵即逝。耿恭呼啸一声,汉兵迅速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如霹雳,直奔匈奴大军!
耿恭、吴猛一马当先,用力地挥舞长剑,当头杀入,气势逼人,勇不可挡。匈奴长途奔波,已是有些疲惫,又未料到半路上埋有伏兵,措手不及,外围的几个匈奴立时被砍落马下,匈奴大军被撕开一道口子。匈奴大乱,欲待回击,恰好又迎面卷起一阵大风,只见朦朦薄雾里,来者一个个举着刀剑,乱发飞散,满脸是血,腥味逼人,出手无比凶辣,碰着就死,挨着就亡,匈奴又处在下风处,一时也睁不开眼睛,不由惊惧交加,疑为鬼神,怎么能战?
汉兵竟如入无人之境。呼衍王大怒,纵马赶上,举刀截住当先一人,双刀相交,只觉虎口一震,有些拿捏不住,马刀差点飞了出去,呼衍王平时自恃力大无穷,此时连一刀都无法接住,他自然心有不甘,恼羞成怒,大喊道:“再接我一刀!”使尽吃奶之力,挥刀再上,只听叮叮咚咚之声不绝于耳,那呼衍王使出快刀手法,瞬间便劈数十刀。对方稳如泰山,呼衍王却叫苦不迭,招架不住,手一酸,马刀被磕飞。呼衍王本不信鬼神之事,此时也不禁心疑:“世间哪有这般大力气的人,难道真是鬼神?”没了兵器,呼衍王慌忙催马逃开。
那与呼衍王对敌之人,正是耿恭。他见呼衍王气度不凡,装扮也与一般匈奴大为不同,知其非是常人,便想立个“下马威”,于是拼力相敌,虽杀退了呼衍王,两手也是酸麻不已,虎口微微痛了起来。他见呼衍王逃走,也不追赶,只是恶狠狠地往阵中杀去,从东边杀至西边,风驰电掣般,十荡十决,居然未折一兵一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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