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恭、范羌自去虎贲营,李澄千般不愿,道:“耿将军,我们历尽千万苦,将羌兵诱入葫芦谷,杀得羌兵东倒西歪,却立即遭到他人妒忌,反诬我等有罪,就是皇上,也颇以为然,他入都数日,只字不提封赏,冷了将士之心。我是一个武夫,只知忠心报国,不知名利之争,否则,从军数十年,也不会仍是区区一偏将!这里不适合我,我还是离开罢!”
耿恭心下惨然,李澄所说,句句属实,他挽留道:“李大哥,羌兵必乱,皇上必会遣我至陇西征战,要不你暂居京城,待皇上降旨,我们一并离开洛阳。”
李澄摇头道:“洛阳只有勾心斗角,耿将军,我还是先行告辞。你哥哥那,替我问好!”
范羌急道:“李大哥,张盱必十分恨你,你若回去,岂不自投罗网吗?”
李澄哈哈大笑,道:“天大地大,哪里不是立足之地?我何必还去张盱那呢?耿将军,我在陇西闲居,你来了,我便作一汉兵,奋勇杀敌,为国争光,可好?”
耿恭知道李澄去意已决,再劝无益,遂向前紧紧抱住。这时,玉容脸色苍白,凄然道:“耿大哥,我也不愿呆在洛阳,我、我、我想随李大哥去陇西!”原来,章帝入宫,丝毫未理玉容,窦宪欲拉玉容回府,却见耿恭、范羌在旁,一时不敢。
耿恭大吃一惊,道:“玉容,你既嫁给窦宪,该回窦府才是,怎么能随李大哥去陇西呢?”
玉容柳眉紧蹙,滴泪道:“耿大哥,你不要劝我,我一天也不想呆在洛阳……母后去世后,洛阳再也没有我留恋的地方了……”
耿恭摇头叹息。石修突然醒来,在床上挣扎着要坐起来,耿恭等人急忙奔去,轻轻唤道:“修弟,修弟,你怎么了?”
从陇西回,石修一直昏迷不醒。范羌把了把脉,惊道:“蛇毒已侵入心脉,九死一生。石修兄弟的脉博虽然微弱,却有一道暗劲,源源不绝,真是十分奇怪,我料他性命必然无忧!”范羌当然不知,为了玉容一言,石修心里暗自强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到得洛阳后,找了几个有名的蛇医,一番医治之后,蛇毒渐去,脉博渐强,可他始终不醒。其实,在石修心里,他宁愿整日昏迷,这样,玉容就会伴在他身边,为他心疼,为他落泪。
石修捂着胸口,长叹一声,呼呼喘着气,万般艰难地说:“哥哥,我、我、我也想离、离开洛阳……”只说了几个字,石修已是大汗淋漓。
耿恭黯然,心想:“为什么都想离开洛阳?我、我又未尝不想离开?可是,我能一走了之吗?窦固专权,皇上无可用之人,我若撒手,怎么对得起马太后呢?”遂叹息道:“修弟,你病成这样,怎么能离开洛阳呢?”
石修面无血色,咳了几声,望了望玉容,对耿恭道:“哥哥,我、我在洛阳也、也好,你、你让、让公、公主去、去陇西,洛阳,她是不、不快乐的……”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入,石修英俊的脸容更显瘦削,说完这句话,他已用尽了全力,又昏了过去。耿恭惊道:“修弟,修弟,你怎么了?”范羌向前,抓过他的手,把了一下脉,摇头道:“哥哥,石修兄弟心中有事,故脉博微弱,气血不振,依弟看,不如让公主随李大哥去陇西吧。那边虽然荒凉,可比洛阳,不知舒心多少哩。”
耿恭回头望了望玉容,见她脸上挂满了泪珠,心中暗自伤心:“玉容的泪水,何曾干涸过呢?也罢也罢,洛阳充满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玉容也没有快乐,不如让她随李大哥去陇西!”遂道:“玉容,你、你还是去陇西吧?”
玉容听了,浑身一振,抬起头,脸上的泪水更多。耿恭一惊,十分不解,心道:“玉容究竟想如何?”他哪里知道,玉容不想离开耿恭,她想去陇西,实是洛阳多伤痛,陇西尚有美好岁月可怀念。
耿恭握住李澄的手:“李大哥,玉容公主交给你了……”
李澄昂然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即我死无葬身之地,也要护得公主周全。”
耿恭见他说了一个“死”字,有些悲伤。耿恭带着范羌、杨晏,将玉容、李澄送至洛阳河畔,眼望着两人骑马缓缓出了城门,背影融入一片苍茫之中,他又看了看范羌、杨晏,叹道:“当年东归洛阳,我身边有十三兄弟,如今却只羌弟、晏弟两人想随,唉。”
范羌、杨晏也感无限凄凉,随在身后,默然不语。
却说章帝回洛阳,便去淑华宫。见太子庆活蹦乱跳,握着一支狼豪,在地上像模像样地比比划划,不禁大喜,道:“此子类朕,不枉朕去陇西劳苦一回哩!”宋妃立在一旁,更显清丽妩媚,秀眉间又隐有几分忧伤,章帝见了,爱意顿生,将宋妃揽在怀中,道:“朕在陇西,时常想你,不知爱妃如何?”
宋妃羞涩地低下头,满脸通红。章帝忍不住了,在她粉颊上轻轻一吻。恰此时,梁妃带着皇子肇走了进来,见到此等场景,愣在原地,柳眉含怒,道:“未得皇上召,臣妾却来,岂不自讨没趣?可后宫三千,担忧皇上的,难道只有宋妃一人吗?”她脚一跺,抱着肇,竟自走了。
章帝怒极:“贱人!竟敢对朕大呼小叫!”
宋妃忙道:“皇上息怒,您在陇西的这些日子里,我和梁妃在后花园辟了一处净地,每日对着明月焚香盟誓,宁愿折寿,也要保得皇上平安归来!皇上从洛阳归来,梁妃非常高兴,而你独见臣妾,却不召她,梁妃素来自傲,难免有些微词,还请皇上念她一片忠心,恕她无礼。”
章帝“哼”了一声,重重坐下,没好气道:“那就算了吧!”一点春心荡然无存。他没气道:“把李邑唤来!”原来,自归洛阳,章帝已知石修以诈降之计,杀了匈奴都尉,又降了于寘国,心中更恨窦固、李邑。中常侍退下,不一会儿,李邑一脸惊惶,入得宫内,跪在地上,磕头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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