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如平地炸雷,众人大吃一惊,齐刷刷望着耿恭。耿秉失声道:“弟弟,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顾念李敢,难道就不想想耿家吗……”
窦固、张敞、刘张喜出望外,连马防都暗自高兴,心想:“这番耿家在劫难逃!可是我呢……”马防忧喜交加,又闪过一丝遗憾,心中长叹:“父亲死于耿家之手,可是,我却不能亲手报仇雪恨……”
“砰”地一声,李敢从铜柱上摔下来,眉毛、胡须乱成一团,沾满了尘土,一脸黑脸尽是泪水,他颤声道:“不!哥哥,这与你没有任何关系!王康是我杀的,你不要为了我,去顶这个罪名!”
耿恭摇摇头,紧紧盯着张敞,道:“廷尉大人,这事与他们无关,你放了他们,我便告诉你,为什么指使他们杀了府尹!”
张敞哈哈大笑,震得灰尘簌簌下落,蓦地一拍桌子,厉声道:“本官料想这事没那么简单!耿恭,杀人偿命,此是铁律,你可知道?”
耿恭昂然道:“大丈夫敢做敢当,你放了他们!”炭火熊熊,照在他坚毅的脸上。范羌、杨晏、李敢、张封、杨武泪流满面,悲痛地望着耿恭,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耿恭竟不顾一切,挺身而出!他们心里,充满了感激与敬仰!
张敞呵呵笑道:“耿恭,你随窦将军出征西域,立下了赫赫战功,本官亦有所闻,十分钦佩,耿家又是功勋世族,只要你如实道来,本官自会放了他们,就是李敢,也可免他一死!”
这时,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窦固大吃一惊,隐隐不安:“皇上,他、他、他怎么来了?”慌忙起身,率着众人,弯腰揖首道:“恭迎皇上!”
章帝一摆手,往旁一坐,道:“张敞,继续审吧,朕路过这里,便来看看。”他听到洛阳府尹王康被人刺死,龙颜大怒,王康从掖庭令调至洛阳府尹,是自己布下的第一颗棋子。然而,这颗棋子不明不白被吃掉了。而且,吃掉棋子的,居然是耿恭,章帝怎么不怒?
张敞顿时一愣,不知如何审讯。过了一会儿,方道:“启奏皇上,此案已水落石出,杀死王府尹的,乃是李敢,背后主使的,却是耿恭。”
章帝淡淡地哦了一声,问:“此事可有人证、物证?”张敞愣了,其实谁是真正的凶手,尚未查清。他原想,待将这些人押至牢狱,慢慢折磨,细细拷问,自可找来证据,没想到章帝杀了个措手不及,突然驾临洛阳府。
张敞望了望窦固,窦固目无表情,将头微微一偏,张敞大失所望,吱唔几下,道:“皇上,这、这、这还没来得及去问……”
章帝龙颜大怒:“既然没有,还敢什么水落石出!耿恭何人?他会使人去杀王康?倘若真要指使,找一刺客多好,何必要李敢、张封、杨武?何况这几人,有勇无谋!”
一连串问题,排山倒海,张敞哑口无言,汉流浃背。章帝又冷笑道:“哼,炮烙之刑,张敞,你好大的胆子!莫非你比朕为商纣王吗?”
张敞登时吓得魂不附体,忙起身离座,摘下帽子,拜伏在地,连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窦固心里叹息,一盘上好的棋,打得七零八落,还好总是胜局,倒也不必担心,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愿如此狼狈,遂道:“皇上息怒!耿恭亲口,他指使李敢等人杀了王康,张廷尉并未用刑。再,王府尹被杀,凶手便是耿府中人,这是确凿之事,无论如何,耿府都要担待失察之罪,正若黄门郎马大人失职一般!”
这番话都到零子上,又是窦固所言,章帝倒也不便反驳,他只想救出耿恭,至于李敢、张封、杨武,即使全部杀掉,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时,王康的妻妾都跪了下来,哭哭啼啼道:“请皇上作主,请皇上作主……”
章帝脸一沉,道:“杀人偿命,自古皆是,卿等不必担心!”他手一拍,御林军带进几个百姓,章帝和声问:“王府尹之死,你等可曾见过?”
这几个百姓见满堂皆是兵卒,章帝一身龙袍,十分威武,不禁腿脚发软,紧张万分,哆哆嗦嗦,半不言,一个胆子稍大一点,磕头道:“皇、皇上万岁!草民在场,恰好看到!”窦固一惊:“王康被杀死之后,围观的人大惧,瞬即作鸟兽散了。皇上如何找到他们的?”
于是,那名百姓将王康的卫兵如何鞭打路人,又如何惹怒李敢等人,李敢等人又是如何杀了苍狼、王康,半晌才讲完。章帝冷冷道:“廷尉大人,你可听清楚了?”
张敞还有什么话,唯有不停磕头。窦固忽道:“皇上,不知当时,耿恭在哪里?”
“耿都尉在甘泉宫,哀家可以作证!”一人缓缓走来,美若梨花,正是马太后。章帝慌忙起身,道:“此事怎敢劳烦母后?”他看了看窦固,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张敞,道:“窦将军,此事交给你了。朕还告诉你一件事,今朕去狩猎,马廖、马防、马光都随同前往了!”章帝完,龙目微闭。
窦固一震,没想到,这一切竟会成为如今无法收拾的烂摊子!而皇上没给自己任何颜面,他心中怒火冲,暗想:“先帝驾崩之时,东海王政虎视眈眈,觊觎神器,蠢蠢欲动,若非我弃西域大好形势,带兵入都,扼住宫门,驱走东海王政,他岂坐得了这把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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