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来不及。一尘和我的婚礼,爷爷已经选在了新年之前。老宅和香榭丽舍,要各办一次。恐怕没时间参加您那个……远方侄女的婚礼。不过,礼金和礼物,咱们一定会送到。对了,应该是双份的,还有孩子的满月酒吧。”董咚咚不动神色,似笑非笑。
“九叔,您这孙媳妇倒也直言直语,爽快至极。”陆雨霖被噎得够呛,哂笑着。
“哦?老夫瞧着喜欢,倒有几分云鹤当年的脾性。不过,咚咚还年轻,老夫打算再历练她几年,就让她掌管白家内宅,鼎力配合一尘。他们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必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白熙湖抚摸着胡须,笑得似乎很真诚:“至于你带来的东西,确实深得老夫之心。老余啊,那就收下吧。”
他的话,却让陆雨霖有些扎了心。后者歪了头,打量着走到一旁去沏茶的董咚咚,似笑非笑:“九婶的性子,一向柔淑有嘉,和九叔的杀伐决断,相得益彰。您这孙媳妇儿,可还真不像。”
“云鹤有翦风之前,也是个率直认真的脾气。大约有了孩子,母亲的性格都会柔软起来。她们都喜欢读诗写诗。老夫的这些子女孙儿中,唯独咚咚,略敢称一称,腹有诗书气自华。”白熙湖满意的喝着茶。
“是吗?看不出来,如今的年轻人,还有喜欢那些老玩意儿的?”陆雨霖强忍不屑一顾,他突然压低声音:“九叔,建星见过您了吧。国的生意……您到底想不想投资?下个月我就要去万象城见对方大老板了事不宜迟。”
“嗯,前几天,建星来过,难道他没把老夫的意思转达吗?”白熙湖明显有些不悦:“你的这个表弟,以前常在道上混,办事总不牢靠。”
陆雨霖被呛了一下,他舔舔唇角,斜了一眼身后的保镖,哂笑:“看来,您一定拒绝了他。不然,他不会躲起来,不敢见我。”
“不是老夫拒绝……”白熙湖费力的坐直身体,沉声道:“现在是一尘主持。老夫不想横加干涉,你们的那些生意,一尘不同意。”
“董小姐,不如我们找个机会聊一聊?”陆雨霖不甘心的站起身来,走到董咚咚身边。
“你看得出来,其实老爷子有心合作,可能一尘贤侄对我们有些……误会和偏见。国的生意陆家、白家和沈家一直合作。如今有扩大规模的机会,我们更应该紧紧抓住。你若能说服一尘加入……我们可以让他来控局。反正,天下本来就该是年轻人的,陆家和沈家到了新生代,再没有比一尘更出色的话事人。如果他愿意,我们可能成立控股集团,我保证,他将成为最大的股东和受益者!”
白熙湖低垂着眼眸,显然很认真在听陆雨霖的话,他更密切的观察着董咚咚的表情。
董咚咚放下手中的茶壶,她宁静而冰冷的对视着陆雨霖,眸色清澈如水:“陆先生,清朝的纪昀,在阅微草堂笔记中说,此书生悬崖勒马,可谓大智矣。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陆雨霖哼了一声,自嘲的耸耸肩,他朝着白熙湖鞠躬,恭顺道:“九叔,生意上的事,我们改日再谈吧,您先休养身体。我觉得,这白家的大权应该还在您一言九鼎,小辈们没什么话语权。以前,我们不合作得很好吗?九叔,您……可是念旧之人。若您也不念旧了。那我只好跟一尘,好好讲讲以前的事,他总归……会理解我的。您说呢……”
白熙湖眯着眼睛,眸光隐忍着怒气。陆雨霖直截了当的威胁,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陆先生,一尘很忙。恐怕你要见他,需要和他的秘书预约。”董咚咚长眉一挑,微笑挑衅:“爷爷,您该喝药膳了。管家,送客……对了,还有那些老山参,实在太滋补了,叶老说万万不可与老爷子乱用滋补,陆先生请带回,自用!至于暖玉棋子,一尘刚刚也从滇之南的拍卖会上,拍下了位居榜首的玉魂,要送给老爷子。陆先生带来的,就留给您小侄女即将出世的娃娃,把玩吧。”
“九叔!”陆雨霖被董咚咚气得简直倒仰,她丝毫情面不留,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直接。
白熙湖幽幽叹息着,靠在躺椅中,闭上了双眸,有气无力道:“阿雨啊,你先回去吧。老夫都说了,如今内宅这丫头说了算。老夫和阿荼都得言听计从……老夫确实乏了,就不送你了。”
陆雨霖用毒蛇一般的恶毒眼神,狠狠盯了一眼白熙湖,以及董咚咚。他冷笑着,拂袖而去。
董咚咚见一众人,都走远了。她抿紧双唇,凝视着老腊梅树上的繁花簇景,心中感慨万千。
老管家送客归来,见白熙湖还在藤椅上安歇,便取出一块薄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然后又打开了那古老的唱片机,放上一张黑胶唱片。不多时,悠悠缓缓的婉约女声,幽怨而出,悠悠荡荡的。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董咚咚浑身一颤,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
她盯住老管家,笑得嘴唇都哆嗦着:“您……放的是什么?”
“这是老夫人年轻时灌的唱片啊……前几天大火,老爷让人找了出来,这几日天天在听,说听了才能睡着……”老管家困惑道。
他见董咚咚惊恐的样子,赶忙安慰:“别怕,老夫人在世时,对人可好了。董小姐万万不要相信,那些闹鬼的事情,都是胡说八道的。”
董咚咚稍微定了定心,她思忖了片刻,又悄悄问道:“还有,为什么陆雨霖称呼爷爷,九叔?他们年轻时,很熟吗。陆雨霖怎么好像也很了解老夫人呢。”
“哦,董小姐不知道吧。咱们家老爷,在白家那辈里,是三房太太的小儿子,排行老九。比陆家老爷虽说没大几岁,但辈分就高了一截子。我们老夫人呢,是书香门第孔家先生的大小姐,比陆家老爷大三岁,比咱们家老爷小六岁。老夫人那会儿可算洋学生,和陆家老爷都在洋人开的学校读过书。”老管家说起往事,兴致勃勃。
“老爷和夫人当年,是在落羽山偶然相遇的。夫人迷了路,是老爷意外相救。聊起来,才知道和陆老爷一个学校,一来二去的,彼此生了情意。夫人一直不知道老爷是白家少爷,老爷也没挑明了,他悄悄问了陆老爷,把夫人家里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就让媒人直接去孔家提亲。老夫人年轻时,性子烈,她揣着短刀上了花轿,洞房花烛的时候掀盖头,一刀下去才发现,面前的白家少爷,竟然就是落羽山相遇的小九少年郎。哈哈……一段佳话,就此而来。”老管家笑吟吟道。
“老徐,不许再讲以前那些事了,给孩子们听到,着实无趣。”白熙湖疲惫的睁开双眸,不悦道。
董咚咚凝视着再次闭目安睡过去的老人,脑海之中漂浮着一幕幕起伏跌宕的画面。
白熙湖就是小九?就是云鹤心心相念,在落羽山小木屋苦苦等待着的少年情郎?
那么,他们曾经真心相爱过,又如何相恨相仇到了今日?陆雨霖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曾经如此的匪夷所思,她的一颗心,也如微风过后,纷纷落下的梅花花瓣,遮住了本该清晰的真相。
粉色微醺的梅花,在墨绿的枝叶中,浅笑妖娆着。董咚咚有种预感,她即将揭开谜底,看到最真实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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