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本来我想等白先生,亲口告诉你,他们以前的事后。有机会,我再把我知道的……讲给你听,这样对白先生来讲,也更公平些。可……我害怕啊,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了。”幻月浅浅笑着,喃喃讲着。
“人很自私,我不得不承认,在我这并不长的生命中,最在乎的人就是小惜,我的小姐,我最好的朋友,我在这世间唯一爱过的人。我害怕,若我一睡不醒,从此便不会有人记得,我和我家小姐的事情。”幻月叹息一声,唇角之间带着落幕前的悲哀与绝望。
她感觉到被自己拉住的那双小手,再没有想要挣脱的意味,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她知道,董咚咚一定会听完。
“你知道金陵王陆家吗?那也是南方的一大望族。早年间,陆家靠贩卖丝绸和茶叶起家,祖上已经成为了金陵首富,与帝都的白家一直有姻亲关系。后来,到了陆景云这一代,便举家北上来到了帝都定居。陆家老爷子和白熙湖白老爷私交甚好。陆家在晴湖湖畔买了宅子,因为有一片荷花淀,陆老爷子为老宅命名为……芙蕖苑。”幻月开始娓娓道来。
“老宅的园丁陆甲就是我的养父,收养我时他四十几岁了,他是个聋哑人,也是个鳏夫,无儿无女孤苦伶仃的。陆老爷把他的父亲和他,从金陵老家带过来的。陆甲在晴湖湖畔挖湖泥时,捡到了还在襁褓中的我。陆老爷心善,便做主让他收养了我。因为我的养父不会讲话,老宅的下人们并不喜欢脾气古怪的他,所以……我们的日子过得一直艰难,我经常被孙少爷和他们的陪童欺负,所以……六岁之前我几乎没有说过完整的话。”幻月有些恍惚,似乎陷入了艰难的回忆中。
董咚咚也没有插话,因为她感觉到了,这个浅浅述说的女子,平淡的语气中蕴涵着的悲伤与艰涩。
“那时陆家大少爷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两个孙少爷十分淘气,对我就像对个哑巴的猫儿狗子一般,经常作弄和打骂。我自小……知道养父的艰辛,便尽力躲着他们。有时候,我藏在荷花淀里,一躲就是一整天。那个时候,我的梦想就是能吃一块烤得香喷喷的红薯,一个人吃掉整块的。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天,我被孙少爷在身上绑了爆竹,他们尖声笑着,看着我像疯了一样的逃跑与鬼叫。我被爆竹炸伤了手,还好逃脱了,我就躲在假山后面,瑟瑟发抖,不敢出来见人。手好疼啊……肚子也饿……小小的年纪,我觉得活着……好艰难……”幻月低垂着眼眸,自嘲的冷笑着。
“我永远都记得,我听到一个很小声的声音,那么好听,那么温柔。她说,小妹妹,你的手痛不痛……我抬头,看见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女孩,长长的卷发,有着天使一样的微笑。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发上的丝带和皮鞋都是绿色的。她身上好香啊……我还以为自己真的遇到了天使。”幻月突然之间,便开心起来。
“那就是,我第一次见到小惜的样子。我六岁,她八岁……那个时候,她还不是陆盼兮。她的名字叫郑惜蒽。”
“郑惜蒽?听起来这么耳熟……”董咚咚忍不住接言,她微微蹙眉,带着几分惊诧。
“对,郑惜蒽,我叫她小惜。后来,我才知道小惜其实也是位陆家孙小姐。她是大少爷刚刚带回家的私生女。这陆大公子风流倜傥,虽然娶了大少奶奶生了两儿一女,但因为女儿患上了严重的遗传病,他便又在外面喜欢上了一个学物理的女学生,两个人悄悄生了个女儿,取名叫郑惜蒽。”幻月继续道。
“小惜八岁时,她的亲生妈妈毫无预兆的得了急病,辗转病榻不到月余便去世了。陆大公子只得求了自己的太太,把小惜接进了陆家老宅。但陆家上下并不承认她孙小姐的身份,对外只说是远方亲戚,来陆家照顾生病的嫡亲孙小姐陆雪嫚。”幻月略带几分讥讽。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名字取得不好?陆雪嫚自打出生就浑身雪白,连眼睛和头发也一样。她脆弱不堪,根本不能见到一丝光芒,医生说她活不过二十五岁,而且一辈子都要在,挂着厚重窗帘的房间里生活。”
董咚咚浑身一震,她讶异的盯住了幻月,恍然大悟般嗫嚅着:“她是不是,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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