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的目光继续停留在缥缈虚空,李元胤听她谈及陈子壮时思绪如潮,一脸眷恋,不觉有些尴尬。
“我是义父的养子,你为何在我面前说起这些?”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和我们,是同一类人,你是不会为了愚孝而忘记自己的赤胆忠心,你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必须要做什么。”
“你是说我只是义父的养子,于身份来说和你是同类人?”李元胤故意装作听不懂她的话。
赵氏冷眼看他,“世俗尊卑在你眼里有那么重要吗,元伯,还是你觉着我只是一个妾的身份不配和你共谋光复山河的大计?”
“我还是想问,你为秋涛先生这么做,究竟是因为爱他,还是爱国。”
“元伯,你真的不懂什么是爱吗?我和他南园初会一见钟情,我爱他,其中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他爱国,我爱他的才高八斗、刚正不阿,爱他的一腔孤忠,爱他敢对抗魏忠贤,敢对抗大清国。”
“我爱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李元伯,你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爱,爱就是值得,陈子壮就是值得我用心去爱的人,大明就是值得我用性命去爱的国,这些都是值得的爱。”
“我可以和他闲来一起读书,弹琴,赏花和诗,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所以他未竟的事业我愿意为他完成,哪怕玷污此身,也绝不辜负此生。”
这个女人,让李元胤由衷佩服,虽然自己以前对她是那样的鄙夷,可听她一席话,竟让李元胤感到自惭形秽。
“那你对我义父是怎么看的,他又对你怎样?”李元胤锲而不舍,因为他知道李成栋也很爱他。
李元胤虽然必须要劝说李成栋归明,可他不想因为这件事成功以后赵氏的离去而让李成栋伤心,虽然在看到赵氏狼狈屈辱的一幕时,他也曾发心要帮她逃离。
在爱和同情之间,李元胤的心是矛盾的。
“你觉着呢?”赵氏反问。
“你刚刚提到身份,虽然秋涛先生走后,我在这里所获得的的身份无论贵贱都已经无所谓了,可你知道我的名字吗?你不知道,阖府上下,谁又能像秋涛先生曾经那样愿意给我一个贱妾起名为玉乔,而不是只随便叫我一声赵氏?”
其实这点有些儿难为李成栋了,哪怕李成栋想给赵氏起名,他也不认识字啊。
赵氏怆然一笑,“呵呵,我在你们家,连个名字都不配拥有,还谈什么对我怎样?
就算给我金屋银屋,谁又尊重过我这颗心?
没错,我是贱妾,我是个女人,可我首先是个人,我也有心,我也想为重整破碎山河尽一份自己的责任,哪怕最后粉身碎骨的是我。”
赵氏的话让李元胤感触良多,在脑海里咀嚼了许多天,那次谈话,他和赵氏都向对方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中设想,看如何能够让李成栋回头。
自那以后,他们一个明,一个暗,经常在李成栋耳边说大明的好,说大清的坏。
尤其多尔衮派来佟养甲任广东总督,让李成栋做广东总督的希望落空后,两人的游说便更是愈加频繁。
她们二人还商议了写信给天浪,也就是天浪在柳州接到的那封。
虽然天浪带兵来到广东的消息还没传过来,可江西金声桓的反戈,让赵氏和李元胤二人看到了希望将近。
就在今天,李元胤感觉自己就快成功了,可最后时刻李成栋依然选择把沙子埋在头上,做一只鸵鸟。
李元胤只好找到赵氏,让赵氏再对李成栋吹一吹枕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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