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要人三更死,哪能留到五更活,他若真要把帽子扣她头上,她也没法子。
沈碧月垂眸,轻声道:“臣女素闻殿下英明决断,自然不会跟臣女计较。”
英明决断?这是在给他扣帽子了。
邵衍微勾唇角,“若是孤不想放过你呢?”
沈碧月一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殿下非要治臣女的罪,臣女也不能反抗,只希望殿下顾念安会山一事,给臣女判的罪名能轻些,臣女也知足了。”
明面上是说安会一事,实际却暗指她曾威胁过他的那些话,这丫头从一开始就没把他的威胁看在眼里。
“你要知足,孤就让你知足?想得倒挺美!”
沈碧月没吭声,任他随便说。
邵衍垂眸盯着她,看她素白的小脸平静,眉心却微微蹙起,带着几分隐忍与倔强,如修竹般挺直的背脊看起来有些僵硬,应该是刚才伏地太久,又一时被他勒令起了身,才导致腰背僵直,有些不自然。
姿态恭敬,乖乖顺顺的,像是在他面前要低入尘埃去,这副模样真是远远不如扮作珠兰时的那般顺眼,看得人眼里生烦。
邵衍笑意渐褪,猛地别开眼,转身坐回三角椅上,漆黑的袍角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圆弧。
“指责孤给你乱扣罪名?胆大妄为的丫头!”他眉目间隐显烦躁与不耐。
“沈氏嫡女,身负天煞命格,刑克六亲,这便是魏国公默认国公夫人甘氏送了你去外庄上的缘故,此事瞒了天下人,也瞒着皇兄,皆以为你只是身子娇弱,又罹患重症,不宜在喧闹繁华之处休养。干着这样瞒天过海的事情,还敢随意顶撞孤,孤要想处置你,单单要你的性命,岂不是太便宜了?”
前一刻还言辞温和,下一刻就给她甩脸色看,他的性子还是那般阴晴不定,难以揣测,只是让她惊讶的并非这个,而是他竟然知道她的天煞命格。
天煞命格,刑克六亲,这样的冷言冷语,她在前世听得多了,她的天煞命格是寒禅寺里的六合大师所断,那年她三岁,生母孟茹正好病逝,祖母甘氏迷信,当即以静养为由将她送往外庄。
沈家好名声,出了个天煞命格的嫡女也不敢外传,魏国公沈歧亲自上门拜托六合大师保密,这才隐瞒了下来,前世也是如此,一直到她回了沈家,此事竟不知被何人传开,她的名声从此日渐衰败,成了永安众高门所摒弃的对象。
沉默了一会儿,她微扬唇角,轻声道:“殿下说得不错,只是以身子骨虚弱的借口瞒天过海的人可不止臣女一个,只是他人要比臣女权势倾天,所以这世上,还没人敢要他的性命。”
这人,很明显就是暗指他。
邵衍微微眯起眼,“你可知权势倾天这四字一出口,便是累及家门的重罪?”
“殿下要降罪于沈家?”她歪头浅笑,灵眸微弯,笑意却未达眼里,依旧静如寒潭,“好呀,若是殿下喜欢,随时都可以,只要有那个手段,千刀万剐都无碍,只是若真的到了那一天,还请饶过臣女大哥的性命,为奴为仆都可以。”
邵衍盯着她的眼,见她雪白轻纱半遮的脸上,唯有那双笑弯的灵眸格外明亮清晰,动人心弦,可细看却又漆黑幽深,仿若天地初开的混沌,一切阴森黑暗都被明亮的光芒深深挤压掩盖住,只要有一丝裂缝出现,就能将世间每一处缝隙的黑暗都给拉扯出来,瞬间吞没天地。
他眉头倏然一皱,移开了目光,望向莫名的一处,眸光幽深。
“沈家女,孤和你打个赌。”
沈碧月愣了一下,下意识道:“赌什么?”
邵衍抿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说出了这句话。
“孤可以不杀你,在这之前的事情也都既往不咎,作为交换的条件,自出东会乡的一个月内,你可以逃,大宁南北,边境部落,塞外四疆,周边小国任你去,只要你逃得出去,孤不会限制你。只是若被孤抓住了,赌约失败,拿命来抵。”
沈碧月有些意外,这个赌注看似对她极为有利,给她逃的范围很广,条件也诱人的很,只要她赢了,那与邵衍的所有纠葛都能结束,包括安会山上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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