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军,你听听,你听听,就这八个字,车轱辘一样来回转。我也是想不通了,什么仇什么怨,非得对着自己的战友下狠手。哪怕是杀人了,也得看看轻重缓急,是非对错,哪能混为一谈?和这头倔驴真的说不清楚,参军,你和我一起劝劝他吧。”康维说道。
“那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翔向康维问道。
不得已,康维只能详细说明,卫满原来是康维手下的一个亲兵,好色贪财,经常光顾尚庆府中的廉价青楼,没曾想竟惹上了病。他一怒之下,带上刀准备回去找人算账。结果反而被那青楼里的人划破了脸,他一时气急,错手杀了人家。
“尸首呢?”陈翔问道。
“死者是强迁来的肃慎的松南八部的人,也没什么亲人,自然也没有苦主。青楼那边我让人赔了点银子,他们也识趣,不再追究这件事了。这事儿不会有什么后患的。”康维连忙说道。
“尸首在营中,可以勘验,刀口极深,绝非误杀。”张简答道。
陈翔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张简平素沉默寡言,可一旦说出来的话,绝对是板上钉钉,毫无虚假。也正因为如此,之前他才建议独孤芷,让张简帮他处理一些军法方面的工作,而张简也算得上是恪尽职守,毫无纰漏。张简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么所谓的“失手错杀”肯定不是事实,多半是卫满杀心一起,有恃无恐,含怒杀人。
可是康维虽然只是一个屯长,却在定远卫当中颇有人望。这件事情上又是聚众相争,又是善后扫尾,摆明了就是要强行保下卫满。定远卫恶战余生,现在正是内部最为团结抱团的时候,以军法斩杀袍泽,情感上难以接受。更何况,定远卫成军的时候,其实隐隐约约有水军将士一系和晋王府一系的区别。由于晋王的地位和独孤芷的身先士卒,晋王府一系一直压着水军将士们,对此水军将士也只能接受,也导致这个潜在的矛盾一直没有显露。但是大战之后,独孤芷不在营中,代管军务的王剑鸣也是水军将领,这让原本不显露的矛盾渐渐凸显。张简作为晋王府中人,身份又不高,他做出来的判决,康维难免有很强烈的抵触之心。
但若是姑息,那么定远卫的军纪无疑就更加涣散了。想到这里,陈翔不再犹豫,大声说道:“卫满在哪里?”
张简让军法处把人押了出来,卫满是一个三十余岁,留着三缕长须的瘦高个,左脸上还有一道指甲划出的血痕。
“无令擅出军营,流连青楼,其罪一也;带刀上门,寻衅滋事,其罪二也。先打二十军棍,以正军纪。”
“是。”军法处立刻执行起来,偌大的军棍一下一下的砸了下去,卫满忍不住发出惨叫。
张简自然没话说,连康维也没有多说什么,也许是因为在康维看来,如果参军有意杀人,是犯不着先打军棍的。如果能多受一些皮肉之苦,换得性命,也是合算的事情。
二十军棍打完之后,不理睬尚在哀嚎的卫满,陈翔吩咐道:“至于杀人之事,到底是错手还是蓄意,对方到底是无辜平民还是意图行刺,勘察尸首之后,自然明了。张简,把尸首带上来。”
康维这时有些慌了,忙说道:“参军,不用这么认真吧。”
陈翔横了他一眼,说道:“糊涂,不管如何判决,首先必须搞清楚原委。你以为你可以大包大揽把事情接下,可若是有其他隐情,一旦发作起来,吃亏的是你!”
康维咋舌。陈翔都把话说到这一步,他还能说什么?只能先看看陈翔到底有什么打算了。
尸首被白布遮盖,由两位士兵用担架抬了过来,放在当中。陈翔蹲下身子,揭开白布看了一眼,沉吟片刻,又把白布盖回,站起身子,面色铁青。
“刚才,你说,她没有亲人,没有苦主,是吗?”陈翔沉着声音,质问康维。
“没错,我问过青楼了,就她一个人。”
陈翔压制着杀意,缓缓说道:“你错了,她,还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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