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何知道我……”晋王脱口而出。
“问题不在于此,谁能知晓肃慎部落主力动向?你以为人家去追击东征的败兵,可他们就不能巩固根本,休养生息?此时妄动兵戈,一旦失败,辽东局势将彻底崩坏,再无挽救的可能。大败之后,本来就该镇之以静,安定人心。强行出兵只会自取其辱。”戴海澜忍不住插嘴说道。
“正是,正是。”晋王附和道。
“那么,就坐视近十万东征将士和民夫,为敌寇所屠戮?”陈翔冷冷地问道。
这话问得,众人又是一窒。许久,戴海澜强答道:“为将者,当知进退,明取舍。实在是力所不及……”
“好个明于取舍,好个力所不能及,挟泰山而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真不能,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戴将军,你是知兵的,肃慎主力当在何处,此时出兵当真胜算几何,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吗?”
戴海澜一时语塞。
陈翔转头面对晋王:“大王,我兄弟二人,本为晋中士族,安享太平,为何不顾死生,亲冒矢石,奔赴前线?有人说,不过是欲图富贵而已。可是天下求富贵之路何其多,何必非要于刀光剑影之间,和生死交错之间求取?更何况,我兄弟二人既然已经救下大王,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何必再要冒触怒大王之风险,枉费一番功劳,也要劝得大王借兵出征呢?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大王有怜子之心,以此推之,当知晓河北有无数父母正在倚门而望,期待征人归来。此心此情,宁不得与人相同?”
晋王沉默些许时候,沉着声说道:“卿之忠义,我实心知。忠言逆耳利于行,我知。东征十万将士生死垂危,我也知。然,我虽知此,终不能妄做主张,冒此奇险。你不用再劝了,我意已决。”
“你……”陈翔悚然而立,指着晋王说道:“你……这东征将士,可是奉你为主帅,听着你的战前演说去攻城的。他们,可都是大周的子民,大周的将士啊。”
晋王闭目不言,挥挥手,几个水军将领上来就要拉走陈翔。黑武士轻叱一声,提起长刀,目露凶光,震慑众人。
“哈哈,没用的。”陈翔苍凉地大笑:“这天下是孤独家的天下,这子民是独孤家的子民。连独孤家的人都不在意这些了,我这些外人说再多有什么用!强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大胆,竟敢妄言皇族姓氏!”一旁将佐忍不住呵斥。
“别计较了,先带下去!”晋王怒吼道。
独孤芷身形一滞,无人知晓,她覆面甲下面的脸色。
“你看看这些人,看看他们都在关注些什么,计较些什么。数十万人的生死攸关,在他们眼中只是避之不及,惟愿抛在脑后的麻烦。而眼前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利害得失。他们早已麻木不仁,我还想要用言辞来说服他们,有什么用!纵使我言辞如刀,又怎么能从麻木的死人身上,劈砍出滚烫的热血呢?来吧,还请借斩月一用,从我的脖颈间斩去,让我的颈间热血,飞溅到这些人的身上,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热血,什么是活人!”陈翔神情激动地吼道。
“带下去!再让他乱说下去,你想让他死吗!”晋王对着独孤芷吼道。
独孤芷一震,转身一个干净利落地手刀,斩向陈翔。陈翔只觉得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晋王和诸将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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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处隔间,陈翔幽幽醒来,看见独孤芷依旧全副武装,坐在床前。
“感觉如何?”独孤芷的声音清冷干燥,但是仔细听,还是能分辨的出来些许女子的特征。
陈翔长叹一声。
“令兄长当真必死?”独孤芷又问道。
陈翔不答,只是呆呆地望着屋顶。
独孤芷叹了口气,起身说道:“既然你已醒,我便放心。有何事情,皆可来寻我。”说完,便向门外走去。
“你,真的想救,那十万东征将士吗?”就在独孤芷一只脚跨在门槛上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独孤芷回头望去,陈翔艰难地支起身体,朝她苦笑。
“我有一个主意,一个很馊的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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