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南平原有八部,慕容、宇文、段部依松水而居,且耕且牧,拓跋、乞伏在辽河东岸,畜养较多马匹,多来贸易。库莫奚、室韦依铁汉岭,凭借人参兽皮贸易过活,人丁稀少。秃发远入深山,踪迹缥缈。各部首领之间,以慕容、宇文部颇习汉风,最为强盛,其首领饶有智术,彼此常常争锋。乞伏与海东勾连甚多,库莫奚、室韦是商贩性子,唯强是依。”
“海东立国已有三代,国主太平天子,未见其能。国中外戚用事,勋贵掌权,政事日渐萎靡。总体而言,松南诸部群龙无首,海东国势日衰,是抵挡不了肃慎部的侵袭的。眼下肃慎在辽河北岸建城立邦,朝廷若不及时制止。等到他收服松南、海东之后,便真的是势大难制了。”
苏参军挑了挑眉“确实是跑过辽东的,你也算有心人了。如此看来,你是支持这场战事的?可朝中却也有人对此战颇多意见,对此你怎么看。”
陈翔犹豫了一下,说:“若说用兵之道,离不开天时地利人和。眼下趁着肃慎部落粗定,制度新立,未能远服内外之时征讨,在人和上占了便宜,也算是及时。不过反对之语也不是没有道理,肃慎毕竟远涉千里之外,草原荒漠,补给不利。而眼下已至九月,大军前往千里之外,至少还得一个多月,辽东早寒,雪落时便无法用兵。其实给大军攻城夺地的时间有限。一旦顿兵坚城之下,水枯而粮不至,饥寒交迫,孤立无援,全军危悬,不可不慎。”
苏参军眼前一亮,点了点头,说:“你能想到这一点,也确实难得。我这儿识文断字又熟悉辽东风土的人也不多,你先来帮忙吧。”
陈翔舒了一口气。正要退下去,苏参军又说:“现在就开始帮忙吧。我看你也是习文的,先帮我誊抄些条令。”说着,向陈翔介绍起了方才的几位文吏。陈翔心中腹诽,自家的这位新任上司指使人起来真的是不客气,却也无奈地表现出一副荣幸的样子,在营房中誊抄了半天的条令。
期间,时不时有人会来向苏参军汇报一些违反军法的行为,还要他作出指示。陈翔冷眼旁观,发现这位苏参军主要负责的内容其实有两处。一处是作为刺奸,掌管军纪,严惩不法。另一处是掌管行军路线,收集斥候侦查到的地理信息,选择合适的宿营地点,安排全军的进度。
很明显,这两个任务都是重要但却吃力不讨好的活。做得好未必有赏赐,做得不好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苏参军年纪轻,这点脏活累活却是推不掉,倒也确实需要人来帮忙。陈翔心中思量着,手中的笔却没有停下。就这样一直不停的誊抄着,好不容易待到日落时分,苏参军才发话,让陈翔前去收拾物品,安顿休息。
陈翔走后,苏参军拿过陈翔誊抄的条令,翻看起来。
一旁的一名文吏走过来,劝说道:“主公,别看了,费眼睛。这位陈翔陈公子心思细密,文书这种小事,想来不会有什么错漏”
苏参军目不转睛地看着条令,说:“徐昊,你可知道,大将统御三军如同驾驭奔马,条令就是其中的缰绳。条令不准,三军手足无措,条令正确与否至关重要,切不可想当然。而且,观人需观字。我要看他的字迹笔法,前后是否有变化,来揣测他的心性。询问考校只能看得出一个人的见识,而用烦杂重叠的俗务却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徐昊恍然大悟:“主公考虑周详,倒是在下孟浪了。”
苏参军显然心情不错,说道:“你来看看,其人其字,有何感想?”
徐昊接过条令,端详片刻,皱起眉头说道:“以小人之见,如果字迹原先工整后面凌乱,说明其人浮躁不可久使。如果字迹始终如一,说明其人心性坚毅沉稳。如果字迹原先拘谨后面舒展,说明其人谨小慎微却心有韬略。而此人的字越写越慢,越写越圆润了,这倒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按照常理,随着熟悉的加深,誊抄的工作应该是越写越急。
苏参军笑道:“因为他在尝试体悟和理解这些条令,尝试它们出台的原因,用处,效果。所以,若有所思,下笔自然迟缓。”
徐昊恍然大悟说:“主公果然见识过人,属下佩服。”
苏参军有些感慨:“想不到,河北的末流士族之中,竟然也有如此勤奋好学,英气勃发的遗珠。”
徐昊说:“主公既然赏识俊才,何不收为己用?”
“太快了吧,其人其性,我们了解得似乎还不够,”苏参军若有所思,问徐昊。
“少主,今此东征,河北士人压抑许久之后,好不容易有一个出仕的机会,英才俊杰顾不得矜持,纷纷为用。此时恨不得黄金铸台,千金马骨,以广纳英才,收揽人心。看他文武兼资,熟悉地理军情,至少也算的上拿得出手的俊杰。此时此刻他出现在您面前,自他的运气。如今他被郑宝瑞打发过来,正是最落魄的时候。收了他,向河北士人显示咱们不拘一格的用人胸襟,也是好事。”徐昊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只是咱们一厢情愿而已,人家还指不定有什么打算呢。”
徐昊笑了说:“小人也有自己的观人之术,这人是典型的追求功名之辈,若是知道主公的身份,自然趋之若鹜,赶也赶不走。”
苏参军眉头皱起,说:那行,你先去和郑宝瑞说一声,就说这个陈翔我苏庭越打算留用,让他透点底,说说此人的具体情况。”
是。
徐昊转身离开。苏庭越一个人喃喃自语:“见识、气度、勤奋,确实人才难得。可他的眼神太不安分。这样的人,适合收为羽翼吗?让我再想想,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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