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孝父,出门忠君,这才是为人的根本。根本立住了,其他的细枝末节才有可能施展。你对父亲之孝,我算是见识过了。如今出仕,侍君之忠更要铭记心头。好歹也是我家推荐上去的,莫要误了太原陈氏的名头。”陈隆缓缓说道。
“季云知道了。”
说了这些话,陈隆也仿佛有些累了,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陈旭小声地对陈翔说:“季云兄的本事我是见识过了,心服口服。些许芥蒂,本来不足挂齿,还望季云兄海涵。”
陈翔说:“哪里,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好歹也算是亲眷,自然应当相互扶持。好了,我还得去营中报到呢,就不多说了。”
陈旭拱手:“季云兄,但愿此去鹏程万里,一展所长。一路珍重。”
陈翔拱手还礼。
陈隆一行人的车马渐渐远行,张简突然问道:“看你们关系这么密切,你也是太原陈氏的?”
陈翔说:“不是,我最多也算是他们的熟人而已,算不上太原陈氏。”
这么敷衍的回答显然无法让人满意,陈翔在心里做好了张简继续追问的准备。可未曾想张简简单地应了一声,半响没说话。陈翔也乐得如此,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来到了兵营的中央。
张简上前通报后不久,前来迎接陈翔的是一位四五十岁的身穿绸衣中年人,他将令牌、陈翔的外貌和留存的信息仔细比对之后,满意地向张简点了点头。张简松了一口气,和陈翔说:“多有打扰,抱歉。行礼马匹,安顿后可来哨所领取。张简先回去站岗了。”说着,倒退两步,离开了营帐。
“这张简就是这个脾气,素来沉默寡言,不善交际。”中年人说道:“在下郑宝瑞,恬居晋王门下总管,陈公子,有礼了。”
“不敢当,郑大人是晋王的总管,陈翔一介白身草民,如何担待得起。”陈翔堆着笑,说道。
“有什么不敢当的,在下最佩服的便是士族子弟,衣冠缙绅,方才还亲眼目睹了太原陈氏敬德公的风仪,真是让人如沐春风啊。话说陈公子也姓陈,又是敬德公推荐的人员,不知和敬德公如何称呼?”
郑宝瑞试探地问道。
“这事说起来话还挺长的。”自家和太原陈氏的关系确实微妙得很,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比较恰当。陈翔下意识地想推脱。
“那就不妨长话短说。”郑宝瑞突然说道。
陈翔无奈,说:“在下祖父和敬德公是嫡亲兄弟,后来破门而出,别立产业。如今尚未归宗。”
郑宝瑞笑了笑,说:“哦,原来如此,难怪之前没有听说过,太原陈家有一位陈翔陈公子。兄弟反目,自立门户?敬德公目光长远,让人心折啊。让陈翔公子来应征,倒是哪里都说得过去啊。”
陈翔心中凛然,郑宝瑞话中之意已经点得很明白。太原陈家兄弟反目这件事不过是“狡兔三窟”的计谋,如今大周想要北伐,让祁县陈家来应征,一方面给了朝廷一个交代,另一方面也坚持了太原陈本家与朝廷“不合作”的姿态。
“其实……”陈翔想具体解释。
“不用说了。”郑宝瑞摆了摆手,“理解,理解。大家族也有大家族的难处,这点小心思,朝廷容得下,晋王容得下。”
陈翔不语,只是心中默默想着,这位郑宝瑞郑大管家,看似亲切随和,其实武断且固执,并不是好相处的人。
郑宝瑞又问:“好了,陈公子,还有什么要给晋王的,现在就给我,由我来转交。”
陈翔挑了挑眉,感觉情况有些不对,问:“不知郑大人是何意?”
郑宝瑞皱了皱眉,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盯着陈翔,说:“你是什么意思?”
陈翔那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被坑了,肯定是当初交待自己的时候遗漏了什么,赶紧说:“容我禀明大人。陈家给我令牌之时,只是告诉我在何时何地前来报到,其他的没有交待,小人也不敢妄加忖度。小人地处边郡,不知京中有何惯例,还望郑总管明示。”
郑宝瑞冷笑一声:“你要我明示,明示什么?我不过是随便一问,你庸人自扰,想这么多干什么。既然没别的事情,那就是缴令完成,从此刻起,陈翔陈季云,你便是我军中的行军参议了。来人,带陈参议到丙字第三号营房,由苏参军安排任务。”
“是。”门外两个侍从走进来。
陈翔心知不妙,可看眼前情形,自己知道的实在是太少,强行留下来恐怕只能弄巧成拙,只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陈翔无奈,向郑宝瑞施了一礼,跟着侍从出去了。
营帐中此时只剩下郑宝瑞一个人,此时他来回踱步,嘴里小声地骂骂咧咧:“太原陈,太原陈,你不但是给脸不要脸,还想反过来打咱们的脸吗?有钱劳军,没钱……呵呵,呵呵”。
声音渐小渐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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