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生了你这个惹祸的,逞意气,交豪杰,包庇凶徒,结交匪类,就没有你不敢做的事,没了你我说不定能多活十年。你现在出仕了,也好,眼不见为净。”
陈翔说:“你就不发愁我在外面,惹出更大的事情?”
陈瑜说:“那我能怎么办?我都跪下来了,还能怎么办?我知你行事素来不喜牵绊,顾忌甚少,只盼你心中多少有几分分寸。前路凶险,我也指点不了多少,你既然去了就别后悔,挣命去吧,若真的有什么好歹,你也别怪我不帮你,大不了我就当少了个儿子。”
陈翔大笑,再拜:“父亲这话敞亮,说的深得我心。”
次日清晨,鸡鸣声三三两两地响起,山间的薄雾还未散去,陈翔牵着黄鬃马,缓缓从家中走出。马儿不住地回头,似乎贪恋着家中干净的马厩和新鲜的茅草,可奈何主人却无比坚定的沿着石板路向前,踏破清晨的宁静。
一旁相送的韩青小声地说:“三爷,不和虞公子说一声吗?一起上路多少也有个照应。”
陈翔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着。恍然间闻到了一股清远浓郁的香气,抬头一看,发现走到了温沅家门附近。院子里的桂花盛开,香气溢出。
“刚刚回来又要出发,却没发现,原来此时正是桂花时节。”
“三爷可是想吃温姑娘做的桂花糕了?索性时间还早,不如进院赏桂一番,也好做个话别。”韩青说道。
陈翔犹豫了会儿,坦然说:“算了,起个大早就是不想扰人,有缘自会再见。”说着,也不回头地向前走去。刚走了两布,“吱嘎”一声,门开了。
温沅穿着粗布荆钗,提着一个小木桶,带着一丝睡意朦胧,直愣愣地走了出来。陈翔也愣住了,看着她差点撞上自己,才伸手扶了一把。温沅这才回过神来,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了陈翔二人片刻,恼人的羞意渐渐从耳边泛到脸颊,映衬着红扑扑的双颊。
“温姑娘,你这是在干什么?”韩青也仿佛失去了往日的机灵,问道。
温沅神情更显尴尬,她用手拂过自己盘起的发髻,定了定神,说:“我是早上来倒便桶的。”
小陈庄早年在陈翔的倡议下,将各家各户的秽物统一收集起来,一方面可以作为耕作的粪肥,另一方面也让庄子干净整洁了许多。当然,为了减少倒粪这一不雅行为的影响,各家各户通常都是选在早上。
此时,三人面面相觑,尤以温沅最为尴尬。少女情怀遇上美人倒粪,确实是大煞风景,特别是在自家这位表哥的面前。如今,极力维持这一份风轻云淡的神情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哈哈哈。”陈翔倒是不客气地先笑了出来,“难得看到你还有这一面,不好意思啦?有什么好尴尬的,人吃五谷杂粮自有谷道轮回。这主意还是我出的呢,看看你们,真把我当成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大少爷啦。”说着,夺过了温沅手中的便桶。
“别,我知道您啊不是一般的公子哥,进的了茅屋掏的了马粪,不过拜托您嘞,现在还在庄子里,我还在您身边。这活要是您做了,我妈得抽死我,所以,你可怜可怜我,这粪桶还是我来倒。”韩青一边说着,一边又从陈翔手中夺过了便桶,识趣的离开了。
桂花的香味夹杂着隐隐约约秽物的臭味,弥漫在两人之间。温沅似乎也是绷不住表情,不禁笑了出来。“哎呀,就该让我爹来倒便桶的,真是的,出了这么大一个丑。”
陈翔也是面带笑意,甩了甩手,促狭说:“这不是挺好的吗?也是赶巧了,不然,哪里有机会看到“美人倒粪”?”惹得温沅不住的捶打他。
“嘘,别把你爹吵醒了。”陈翔小声说了一句话,就止住了温沅的打闹。
“我,要出发了。”陈翔正色。
温沅挽起耳边的发丝,说:“我知道。你早点回来。”
陈翔点了点头。转身牵着马就要继续走。
“我,能给你寄信吗?”温沅追出两步,问道。
“行军途中,寄信不易。有机会的话,我会让人捎信回来的。”陈翔头也不回,说道。
那边韩青倒完了便桶,急急忙忙递给温沅,说:“温姑娘,你若有信,交给陈桐就是了,他肯定想办法递过去。”说完,便快步赶了上去。
温沅左手提着便桶,右手梳着耳边有些凌乱的鬓发,心里想着:我是不是应该剪下一缕头发,送给他呢?好像也没这个必要。
陈翔从怀中掏出那只未曾送出去的金钗,来回地揉捻着,心里想着:我该不该把这金钗送给她,好歹也是个念想呢?哈哈,好像也没这个必要。
去国离乡,征程万里,马前是黄沙漫漫了无人烟,马后是十里桃花春林初绽暖风留人,行人须远行,又何敢回头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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