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如此通情达理,倒是让我等无地自容了。说到底,还是季云给了我一个面子,让我在县尊面前好做人。”刘方感慨地说。
“你我之间,何必谈论这些。”陈翔说着,突然感觉有些不对,“等等,我什么时候说不追究这个事了?”
“就是刚才啊。”刘方笑道。
“好你个刘志刚,你在这儿糊弄我呢。”
“顺水人情,季云又何必吝啬呢?”
“以貌取人,不可信啊。看着浓眉大眼的,谁要是真把你当书呆子,可是得吃亏了。”陈翔笑着打趣,默认允诺不再追究这件事。
刘方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谁让我是陈怀瑾的弟子呢?“
哈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透着一股彼此相知的惺惺相惜。
刘方伸出右拳,轻击陈翔左胸,说:“征途凶险。”
陈翔回击,说:“宦途不易。”
两人双拳轻轻相击,同声说:“一路保重。”
说罢,刘方扭头,扬长而去,不再回头。
陈翔盯着他的背影,欣赏之色更浓,心有所动,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迟疑了。
韩青走过来,说:“要叫住刘方吗?”
陈翔用手轻轻叩击眉心,说:“这事不急。你记着让陈桐去查一下,孙正义最近是不是有了什么女人或者亲眷。”
“啊?”韩青没有反应过来,方才不是和刘方之间的惺惺相惜吗?怎么突然就想到了孙正义。
“孙正义在这儿,本身就有监督我的职责,可此番见面,却有讨好之意,账目之事,宽纵的也太快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能给而连云寨不能给的,无非是个合法的身份与安定的生活。一个悍匪,如果厌战求安,多半是受了女色之累。你去查访一番,我也好心中有数。”
“是,我记下了。”韩青答道。
月上枝头,夜色昏沉,陈翔独自来到书房,陈瑜醒来,缓缓点起蜡烛,两人对坐。
陈翔详细地介绍了今天的情况,包括了孙二愣的行刺和与孙正义交涉的情况。陈瑜想了想,问:“说回来,当时我们知道,伏击商队的不可能是连云寨,事情又多,就暂且搁下了。如今此事出了后续,还要刺杀你,你怎么看?”
陈翔说:“我想,也许我们是恰逢其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陈瑜说:“仔细说说。”
陈翔说:“无论是董大目在官道设伏,还是孙二愣在祁县行凶,都留下了足够多的线索,想要把矛头引到连云寨上。连云寨胡云彪与伪齐皇族有血仇,个中骨干多半也对伪齐并无好感,如果伪齐旧人想要复国,一方面无法期待拉拢连云寨,另一方面也势必忌惮连云寨的消息网络。大周朝廷是断绝社稷,灭国破家的仇敌。东征在即,将大周朝廷的目光引导到连云寨上,不失为妙招。”
陈瑜说:“伪齐皇统断绝,或有一二心怀怨愤的孤魂野鬼,也无号召英才,重开社稷的声望。又如何敢火中取栗,在朝廷和连云寨之间搬弄是非?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陈翔说:“这就不是儿子所能知道的了。也许是为了泄愤,也许是别有后招,也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此中原委,非外人所能忖度。”
陈瑜说:“连续两次,不是袭击你的商队,就是暗杀你。当然,因为你杀了董大目所以要报复你,似乎说得通。但是时间之紧,来势之汹,当真只是巧合吗?”
陈翔沉默了片刻,说:“父亲,我想尽早就启程,赶往太原,早日从军。”
“为何。”
“一来,回家诸事已毕,该见到的,该吩咐的,都已办妥,多留无益。二来,也算躲躲这个晦气,在开战之前,军中多少安全些。三来,若真的还有人要谋害我,早点出发也能打他个措手不及。只是……”陈翔看了看陈瑜,话语间有些犹豫。
“连云寨交易之事,我亲自盯着,这点你放心好了。”陈瑜知道自家小儿子想说什么。
“唉,早点出发也好。我既是你的父亲,也是你的师长,出发前给你上最后一课吧。”
“儿子洗耳恭听。”
陈瑜:“好,那你给我听好了。首先,我要告诉你两个字。”
陈翔抬起头,对上陈瑜那渐渐严肃威严的双眼。
陈瑜一声断呵。
“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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