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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件事的后续,还和二爷有些关系。

二爷前段时间,几乎将县衙所有的差役都放出去丈量田地,核算每家每户具体的田亩面积。

这件事对老百姓来说没什么妨碍,百姓们就那三、五亩地,着实没什么作假的必要。

可对那些乡绅土豪来说,这件事就攸关重大了。

但二爷手段铁血,年后先是流放了贪污的李主簿,后又将范县丞一伙人斩首示众,在云归县立下了赫赫威名。

这个县太爷不是个无能之辈,更不是能轻易被他们拿捏的,再加上县衙中的经年老吏,最后也折在二爷手上,这才震慑的那些乡绅土豪不敢有什么动作。

不然,换做刚上任的二爷想丈量土地,你试试看阻挠的人会有多少,千方百计给你拖后腿的人又有多少。

说这些无外是说,二爷丈量田亩动了一部分的利益,但鉴于二爷手腕强硬,不是个易于的人物,那些乡绅百姓也不敢和他硬杠。

但也只是面上装的乖觉,背地里他们也没少搞鬼。就比如在县衙的差役们丈量土地时,或是给差役们塞些金银,或是背后请吃喝玩乐。总归就一个目的,就是让差役们做个假,不要把他们的实际田亩面积登记上去。

然而,因为现如今县衙的差役,大多是二爷新招募的,再不济就是之前的差役——能留到现在,这些老差役深谙明哲保身之道。他们以前都没有与范县丞之流同流合污,如今又岂肯在二爷上任后,与这些乡绅土豪混在一起?

那不是自掘坟墓么!

差役们不肯接受乡绅土豪给与的好处,自然也不肯为他们作假。

乡绅土豪们无路可走,他们又实在不想承担过多的赋税,他们便想了一个新办法。

“什么办法呢?”云莺又忍不住往前倾了倾身子。

二爷见状,不自在得的在太师椅上,喝了口茶之后又说,“他们让租赁他们田亩的佃户,承担起这部分赋税。不管是以前欠缺的,亦或是之后可能会有的,都转嫁到佃户身上。”

云莺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让佃户承担赋税?这不是开玩笑么?”

古往今来,都是东家承担赋税,哪有让佃户承担赋税的道理?

现如今的租赁制度云莺也大致了解过,就比如北方和江南大部分地区,乡绅土豪将土地租赁给百姓,收取每亩地最高收成的百分之五十至六十,作为租子。诸如岭南府这些地区,租子比其余地区还要高,东家竟要收取每亩地最高收成的百分之七十到百分之八十。

想想吧,这边土地为红土,本就赤贫,每亩地的收成不高。庄户人家交了昂贵的租子之后,剩下的粮食,一家子甚至一年到头都只能喝稀的,甚至还吃不饱饭。

他们已经穷苦到这步田地,那些乡绅土豪还要加重他们身上的负担,要让他们承担起之后的赋税?

这可真是赶着羊群过火焰山,把人往死路上逼!

关键是,不仅要承担起之后的赋税,之前欠下的赋税,县太爷肯定也要追缴,到时候补上这份空缺的,肯定也是他们。就是把他们抽筋剥皮论两卖了,他们也补不足这个缺口。

二爷说,“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有些百姓就是白做工,一年到头连一点粮食落不到手,还要替他们交赋税。”

这说的就是在常顺家做工的百姓。

因为他们本就是做工抵债,自然不存在常顺给他们发赁金或粮食的事儿。若不是还有家里的田亩结出粮食供养着,这些人早就饿死了。

就这,常顺还嫌便宜占的不够多,还要让那些百姓偿还赋税,这不就把人逼到绝路上了么?

云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是得告!不告是个死,告了许是还有一条生路,这换了谁,也得来衙门告上一状。

云莺又问二爷,“这常顺难不成还做了什么恶事?随雨刚才说去查一查他都有那些产业,这又是什么缘故?”

二爷看她一眼,似乎是嫌她问的太多了。

云莺轻抿了抿唇,又没脸没皮的凑上来,“所以呢二爷,这常顺还做什么恶了?”

二爷将茶盏放回到书案上,“据那告状的人说,常顺还贩卖人口。”

“贩卖人口?”

现在贩卖人口可以说是合法的买卖,常顺这么操作不犯法啊。等等,难道那些人口,都不是自愿的,都是被掳掠来的?

云莺把她的想说说出来,二爷就点点头,“最近这些年,附近村落每年都有妇女与幼童走失。那常顺养着茶山,每年四处去贩茶,那些妇人与幼童,就是趁此机会被他卖出去的。”

那确实是不显山不漏水……等等!连人都贩卖,这常顺可真是阴损恶毒到家了。

亏她之前还替这人抱不平,觉得这云归县的百姓只拿钱不办事,常顺太吃亏了。可恶,原来到头来,这常顺才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云莺的好奇心被满足了,拍拍屁股就想走。

二爷看她站起身,开口问她说,“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准备回去了啊。”云莺指指外面,“我听着雨音快停了,我还是趁这个机会赶紧回后院吧,不然一会儿雨大了更难走。”

二爷轻呵一声,似乎在斥责她的翻脸无情。

云莺脸红了红,但是,她总不能一直在二爷的书房呆着吧?

二爷似乎也想眼不见为净,摆摆手让她出去吧。

然而,伞呢?伞去哪里了?

外边雨音是小了,但还没停,她顶着雨跑出去,怕是都走不到门口,衣裳就得潮湿了,等她跑到后院,她怕不是要淋成一个落汤鸡。

这个年代,感冒发烧可是有致命危险的。云莺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就扭头问二爷,“没有伞么?”

二爷讶异了一瞬,舒尔笑了,“那应该是没有。”

之前随云给他撑着伞,随雨自己撑着一把伞,他们两个离开前,应该顺手把伞带走了。

云莺傻眼了,“没有伞我怎么回去?”

“那你再等等,等雨彻底停了再走。”

“若是雨一直不停呢?”

“那就等随云他们回来了,让他们送你回去。”

好在云莺的运气不太差,过了一盏茶左右,雨水彻底停了。

云莺露出个欢快的表情,冲二爷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往她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后院里并不安静,反倒是嘈杂极了。原来是雨停了,憋闷了大半天的丫鬟婆子们全出来透风了。

看见云莺提着裙角,垫着脚尖从外边过来,那些丫鬟婆子俱都喜笑颜开的过来见礼。

还讨好的问,“姑娘什么时候回来的?”

“姑娘没淋着雨吧,刚才的雨下的可大了。”

“姑娘用膳了没有,要不要我去通知灶房,给姑娘准备几道小菜?”

云莺一一回应他们,说回来没多久,又说没淋着雨,膳食她也不需要,在回城时,她与二爷一道用了些干粮。

但是,不需要饭食,她需要姜汤。另外,还得让人特意往前院去一趟,给二爷那边也送两碗姜汤去。

云莺就随手抓了一个小丫鬟,让那小丫鬟替她跑个腿儿,往灶房传个话。

她还从荷包中摸出三个铜板给那小丫鬟,小丫鬟得了一笔意外之财,又在云莺跟前露了脸——在二爷跟前露不露脸没关系,反正她们也进不去二爷的院子。可只要在云莺跟前露脸,他们就高兴坏了。

小丫鬟忙不迭的应下此事,三两步往灶房跑去了。

留在现场的其余丫鬟婆子见状,无不露出羡慕的表情,面对云莺时更热情了。

有那心思灵巧的婆子,还找了话题与云樱搭话,“姑娘您知道么,刚才有人来敲登堂鼓了。”

“姑娘怎么会不知道?云莺姑娘是和二爷一起出的门,二爷都回来升堂了,云莺姑娘指定也回来了。”

“哎呦,云莺姑娘,那您知道今天是什么案子么?雨太大了,我们都没出去旁听。”

“肯定是跟生死有关的案子,要不然谁冒这么大雨来告状啊,等雨停了来不行么?”

云莺最后是被闻讯赶来的穗儿和柳儿解救了出来,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穗儿和柳儿一边嘟囔,“给他们脸了,围着姑娘说个不停。”

“姑娘也是好性,下一次她们再敢这么围着您叽叽喳喳,您只管捡离您最近的扇一耳光,剩下的人就都老实了。”

“我都看见那婆子的唾沫星子,喷到姑娘脸上来了。姑娘恁好看一张脸,可别长了麻子。”

话是这么说,但等回了云莺的院子,穗儿和柳儿也将云莺围了起来。

她们打探云莺今天和二爷一道出门做什么去了,又打听,之前到底是什么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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