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如此,饮酒如此,都得是最好的东西。李浔,我看你无论吃穿用度,还是为人处世都这样讲究,与我志同道合。”
朱三郎看着李浔。
对方正坐在椅上,并不如何端正,只坐在那里,姿仪就远超常人。再想起听钱先生提起这人做事,处处考究细致。
得了蔡家青眼,又被童贯赐下信物。
其中周旋之难,朱三郎这些日已经深有感受了。
李浔竟能做到这样,如此良才,朱三郎越看越顺眼。
他劝说道:
“我朱家在江南也薄有家资,与其成日当教书先生,在部堂磋磨,这样的小官朝中不知几何。不如……浔弟,你可有想过在江南之地为官?”
在他们身后,陪坐在下首喝茶,品味雪水的刘克。
缓缓抬起了头。
朱三这是在做什么?居然招揽相公看重的李浔?
朱三郎没有注意这坐在远处的微末之人。
他只顾着说:“李浔,我知你同蔡家人,跟童监军都算得上交好。只是人生于世,挟裹其中,难免耽搁大好年华。”
朱三郎这些日,已经受尽了两面夹气的委屈。
他是真心实意劝说李浔。
“我知你是个做实事的人,与其在朝中当个小官,不如调到江南来,有我朱家照看,过的会顺气许多,也能做些你想做的实事。”
“在这京中,实在是危险重重。”
朱蒙感慨万千:“你瞧,何呈君还是相府的长子,都能在城外被一帮暴民杀害。”
“同你一起,先前领着投资处差事的高尧辅,也是太尉之子,被高太尉自小带在身边,惹了民怨,也只能畏罪自杀。”
“再有那薛采,胆大包天还敢给蔡直学士下毒,如今也被发落了,还连累了整个薛家。”
“那薛昂可是哲宗时就任尚书的老臣,年前还算得上是相公,也落得如此下场。薛昂再如何多思,如何多谋,能想的到他儿子会给蔡攸投毒,惹了这样天大的祸事,连累全家么?”
朱三郎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摇头。
“京中凶险,真是不得不避,不能不避啊。”
李浔低头吹了吹热茶。
饮了一口。
他放下茶盏,想了想,道:
“我知你是为我着想,只是我身上的差事,无论是蹴鞠赛的差遣,还是为皇子讲书的官职,虽说是官家赐下,实则确是蔡直学士筹谋来的。”
李浔无视了朱三郎冷下来的嘴角。
“只能辜负三郎美意了。”
他这样拒绝的干脆利落,嘴上说着辜负美意,面上却并没有多少歉疚的意味。
朱三郎面色沉了下来。
李浔淡淡说:
“只是我还要提醒三郎一句,虽太师府和童监军如今勉强和睦,但并非是毫无嫌隙。只要童监军依然坐镇西北,那些官吏在西北任职,蔡公先前所在部堂掌着官吏任免,就难能心宽。”
“这不是能否避开的事,你我已经夹在其中,就难以避开。”
他起身,有了离开的意思。
李浔声音很轻,道:“人身难得,中土难生,正法难遇,做人一向艰难。”
“避无可避,城外那些人不也是如此么。”
说完,李浔拱了拱手:“天色不早,在下先离开了,三郎保重,往后好自为之。”
听了这一番话,朱三郎心中反复阴晴不定。
他被拂了面子,心里闷气,瞪着眼睛,眼睁睁看着李浔离开,重重吐出一口气。
最让朱三郎心中惊疑不定的,是李浔最后的几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何让他好自为之?为何提起城外的那些流民?
朱三郎有些后悔,作什么那样得意,还要挖童贯和蔡攸的墙角?他那番招揽的话会不会被蔡攸听去?
蔡攸会如何想?朱三郎心里十分后悔。
他灌下茶水,压下心中的惊疑不定,压下杂乱的心思。
喃喃自语道:“他是不是知道了……”
朱蒙抬手:“叫钱先生来。”
“官人,如今夜深,钱先生一向早睡,如今恐怕已经歇息下了。”仆从提醒说。
重重一摔茶盏,茶水飞溅。
“我知道是深夜,把钱先生给我叫过来!”
门外,李浔亲自送了刘克回去。
刘克有些不解:“李郎君何必说后面的那些话,这岂不是让朱家人知道你摸清了大郎君的死因?”
面对刘克的询问。
李浔笑了笑。
“朱三郎是个傻子,恐怕只有他觉得我不知道了……”
他说:“今晨我问过蔡攸,他搪塞了一顿,说了一些哀惋之情,看着倒是真实……只是,若是他真以为我不知实情,早就换了另一套说法,不会有这样的回信了。”
刘克仍有些一头雾水。
李浔却看着他,神情认真,道:“今日之事,我同刘先生一起见证,还请你为我保密一段时日,莫要知会给旁人。”
刘克颇为好奇。
他不由问:“李郎君是要做什么?”
问完有些后悔,李浔做事,虽然先前同他解释的明白,但刘克知道,若非这些事需要他插手一同去做,多提醒几绝免得办差了事,李郎君才不会对他解释的这样多。
毕竟刘克就是这样对底下人的。
李浔说:“明日,我要去太师府拜访。”
刘克想了半天,难道李郎君要对蔡直学士说朱三郎想要招揽人的事?
这不像是李浔会做的事。
等他揣着一头雾水离去,戴平安让仆从驾驶马车,被李浔一同请上车内。
他乐道:“这就是何家派来帮助郎君做事的人?瞧着也不大灵光。”
李浔弯了弯嘴角。
他问:“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提起这个,戴平安说的十分不客气:
“这朱三郎真是个傻蛋。挖蔡家的人,怎么想的?郎君方才故意同朱三郎点出那些流民,就是告诉蔡攸,您是知情人。”
“如此一来,明日郎君自然要去蔡府走上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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