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4章 聪明人做“聪明”事(2 / 2)李清炯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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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用。”

“流民能顶什么用?”他指点戴平安说,“像他们这般做官,最要紧的是,对上有交代。”

“把漕运失败的罪过都赖在流民身上,事情依然没做好,在赵官家眼里,只是官员无能,不能为他做事。这般无用之人,就是朝中可以轻易舍弃,换来换去的那帮官员。”

戴平安思索着。

李浔接着说:“所以,为了减轻上位者眼中的无用,让人看到他们的苦心和功劳,下面的人就会添油加醋做事。”

“哪怕真有错漏也不当紧,只要不被上官和官家瞧进眼里,那他们就依然是朝中重臣。”

戴平安若有所思。

被李郎君这样带着评点朝公,他仿佛有些明白为何当年养母和长姐之死,是被割掉舌头,打断四肢。

他曾愤愤不平,那能招供什么,还不是屈打成招,此时却明白了那些官员为何会这般做。

戴平安思索着李浔说的话。

他躬身,拱手行礼:

“听郎君一言,胜读十年书,平安受教。”

再看他之前的回答,却是如郎君说的那样,在这盘根错节的朝堂中,只是把罪名顶替出去,却没有办好差事。

戴平安忍耐不住好奇,问:

“若是郎君是朱官人,如今漕运出了问题,该如何做?”

李浔解下厚重宽大的鹤氅,摘掉冠帽,挂在架子上,推开窗户,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看着院子里竹枝上素素的落雪。

他说:“我会再起另一件事,把皇帝的注意移开。”

“再瞧瞧有没有一起做事的重臣,大家上下一心,一起把事情瞒下来。”

李浔道:“在朝政谋略上,我不过是一个平庸的人,我能想到的事,想来那些朝公早就能想到。”

戴平安站在他身后,往后一两步的地方。

和李郎君一起吹着寒冷的朔风。

他听见低低的一声叹息。

李郎君说:“自古来,王朝灭亡,无非是聪明的人把聪明使到‘聪明’的地方。”

戴平安站在他身后,看着李浔的背影。

瘦瘦高高,袍袖被风吹得鼓动,发出布料被风灌满的声响。

三言两语间,戴平安此前从没有以王朝兴亡的角度来看待这些朝公,他心里隐隐约约生出几分说不清楚的不安。

我大宋难道会灭亡么?

他想起那些城外一刻也不停凿冰的流民,想起那些因庇护而得到住处的乞儿,再想到他自己。

室内安静了一会。

等他回神,李浔才道:

“如今你们为我做事,绝不可行这种事,也不可揣摩我的喜好来禀报,这种取舍往往会掩盖许多有用的消息。”

“真正要做的事,往往就被这样自以为是的取舍,和趋吉避凶的附会中掩埋。”

戴平安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我知道了。”

再离开书房,戴平安只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变得很重,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

他仰头看着天上的太阳。

冬日的日光并不刺眼,照在雪地上,白惨惨的淡紫,刺眼的很。

城外那些人,城内那些人,如今和死人有什么分别呢?

恐怕现在死去也比这样受罪轻松。

就连他和陈信,一个是叫花子,一个是偷儿,还有余光亮这样被太尉府抛弃的禁军……如若不是郎君怜悯,恐怕早就上了断头台,恐怕已经被虫蚁啃食殆尽,曝尸荒野。

恐怕他现在早就死了!

戴平安前往后院,决定继续给那些少年人和徐定加上一课。

他要让他们知道,如今这样衣食丰足可以,不被冻死的生活是谁带给他们的。

书房内。

李浔坐到椅子上,脚下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愣了一下,推开交椅,俯身去看。

桌子底下,一个蝴蝶发卡掉在凳腿旁边,一个年岁很小的小女孩穿着暖和的白色裘衣,蜷缩在桌板下面,正对着他,脸蛋通红,头发蓬乱,汗水黏在脸上,睡得正香。

在她怀里,一只纯黑的小猫也趴在毛裘里,耳朵尖而毛绒。

一大一小,四仰八叉,毫无觉察。

怎么睡在这里。

李浔走到窗前,把窗子关上,不让冷风吹到室内。

这才重新走到书桌旁边,弯腰把人叫醒。

“长乐,醒醒。”

又叫了两声,小女孩才颤了颤睫毛,闭着眼睛,又眯着了。

李浔无法,只得把人抱起来,让妹妹直接坐在椅子上,小女孩闭着眼睛坐了一会,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才醒了神。

“怎么睡在这?”

李长乐懵懵地睁开眼睛,半晌没有动静。

愣了一会,才意识到兄长同她说话,在身上摸了摸,没摸到自己带着的小本子,只能胡乱嚷了几声。

李浔从桌前的笔架拿出用布裹着的碳条,扑来一张纸,递给她。

小女孩回想起自己做的事,苦恼地攥着笔。

写写停停,最后放下。

她老实交代:

【和白二秦肆打雪球】

经过几个月的学字,像是“秦肆”这种难写的字,她也认得会写了。

小儿身体不好,经常生病,李浔很少让妹妹沾上冷风,更不准玩雪,小孩子想玩起来哪管得了这些。

这些字越写越小,越写越心虚。

李浔叹气,摸了摸她还有些潮湿的头发:“你若是喜欢,穿暖了再去,可以玩两刻钟,不准这样猫进角落就睡觉。”

小孩胡乱点头。

猫儿立着耳朵,听不懂人在说什么,也叫了一声。

李浔正想再说点什么,书房的门被敲响,谷九站在门外,说:“郎君,蔡家来了人,请您过去一趟。”

蔡攸找他做什么?

李浔摸了摸长乐的小脑袋。

“哥哥出去一趟。”

把妹妹牵到门口,让谷九照看,带回去屋里。

小孩怀里还抱着暖烘烘的小猫,仰着头看兄长离开。

李浔没有停留,拿过鹤氅披上,穿过木制的廊桥,一直走到待客的茶室。蔡家来的人是蔡攸的门客,张生。

张生是蔡攸的门客,轻易不会亲自过来。

李浔问:“出了什么事,怎么你亲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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